总觉得这双眼他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为什么吻我?”他问。
一次是脱轨,第二次就不能说是意外。
“没为什么,就是单纯地想亲你而已,不行吗?”陆定语就趴在浴缸边,模样轻松,态度好整以暇地认为这根本没什么。
严君廷廷明白女人多少会有处女情结,谁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无论在心里或生理上总会倾向那个人,但他可不觉得男人也会有这种观念,就算他是陆定语的第一个男人,他应该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情愫才是。
“陆定语,我这么跟你说好了,虽然我是同志,但我并不是那种会因为性而性的男人,我只跟我爱的男人做爱;刚才真的是一次脱轨,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如果你还想尝鲜,最好去找与你志同道合的人。”他把话说白了,不想让陆定语以为自己很随便。
陆定语轻轻拨著贴在他额际的发丝,微微地笑。“很高兴在这点上我们有相同的认知,我也不是谁都好,我承认刚才的确是一个失误,接下来我也不会再强迫你,你大可放心。”
“那为什么要亲我?”他说来说去,仍旧没给他一个完整的答案。
“也许是……你很温暖的关系吧。”
长期处在毫无暖意的环境,他整个人都冰冷了,严君廷或许是陌生人,却是首次给他温暖感觉的人,他的话虽然直接又犀利,可他的心意、他的态度却无法掩饰住他天生的温柔。
严君廷是个很善良的人,初见面,他就很喜欢。
“怎么不说是我现在泡在热水里的关系?”突然意识到陆定语看自己的眼神改变,严君廷可不想让这段单纯的医生与病人的关系再更复杂,他很冷淡地回答。
陆定语闻言,薄薄的唇瓣稍稍往上扬,笑意淡淡。“你在说冷笑话吗?”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了。”明白陆定语是存心转移话题,他也顺著他的话接口。
“我泡够了,想起来。”严君廷缓缓地站起来。
陆定语随即拿条浴巾将他包住。
这会儿严君廷可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自己走回房间,床铺已经换上新的床单,他回头看了陆定语一眼。
“我想舒服一点会比较好睡,所以我自做主张帮你换床单跟被子。”
严君廷钻入被子内,闷闷地说了声谢谢。“陆定语,我真的累了,明天还要上班,恕不招呼了,你要怎样都随你。”
感动陆定语的体贴,他的底线也稍稍往后一退。
现在的他只想赶快补眠,至于陆定语的事情……暂无头绪可言,也就随他了。
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混乱,他还无法理出清晰的思路。
翌日清晨醒来,屋内少了陆定语的身影。
只有下半身的痛楚提醒著严君廷,昨夜陆定语的确有来过。
就在他换妥衣物准备出门之际,刚踏出房门,摆在桌上的早餐吸引他的目光。只是一份很简单的早餐,牛奶已经凉了,盘子内的苘包蛋跟烤丹麦吐司也冷了,但一股温暖却蔓延至他的心坎。
他动也不动地伫立在餐桌旁。
每次都是他替别人准备,已经很久没人帮他张罗早餐;突然间,他有股再找个情人的强烈欲望。
唉,大概是经过昨夜的荒唐,才让他不得不正视一个有点严重的问题——或许他的确是寂寞太久,才会那样渴望有人作伴。
看了眼桌上的温暖,他突然不舍得吃掉,假装这个家真的不只他一人而已。
诡异的想法成形,严君廷思绪方转,立刻斥责自己的穷极无聊,欲动手收拾这难以奢望的妄想,却又在伸出手后停顿片刻,收了回来。
罢了,就放著吧!回来再收拾不就得了,抱著这个念头,他匆匆出门。
现在的陆定语,除了写稿之外,也无所事事,因此最常待的地方是图书馆,今天不巧适逢图书馆休馆,外头下起蒙蒙小雨,陆定语站在骑楼下,他刚刚才在咖啡店内消磨了一上午,现在无处可去。
双手放入牛仔裤的口袋内,指尖碰触到一张纸,他想起这是早上他在严君廷客厅桌上拿起的名片,是他的诊所。
想到自己无处可去,严君廷的诊所也不远,他随手招来计程车前往。抵达门口,陆定语先行拍去身上的雨滴,才步入诊所内,袭来的冷气让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
诊所内非常明亮,左边的架上摆放报纸与杂志,右边的沙发上有一对夫妻,柜台内只有一名清秀的护士小姐。
“先生,第一次俩吗?”陈雅静先打量陆定语好一会儿才开口问。
凭她多年来的观察经验,眼前的男人应该也是病患,至少他眼神透出的迷惘是这么告诉她的。
“请问严医生在吗?”
“请问找严医生什么事情?”
“我是他……朋友。”
原来眼前的男人不是病患,看来她有时候也是会猜错。
“不好意思,严医生现在在看诊,可能还需要一个小时,您想等候吗?还是需要我帮您留言?”陈雅静又多瞧了陆定语几眼。
“没关系,我等他。”
陆定语说等就等,一个多小时过去,病患离开诊疗室,是个还穿著学生制服的年轻女孩,她面容憔悴,神情冷漠地与家人一同离开。
稍后,严君廷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听陈雅静说有个朋友来找他,基本上他是不会让朋友来诊所找他,认识他的人也清楚他公私分明,不会挑他上班的时间过来。带著存疑,他走出诊疗室,才知道原来是陆定语。
“来看看你,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见站在柜台内的陈雅静竖起耳朵聆听著,严君廷可不想让她又有机会关心自己,连忙先把陆定语推入自己的休息室,又交代陈雅静有病人再叫他。
待休息室的门关上,严君廷才回话:“我没事,你用不著那么担心我。”
陆定语沉默不语。
一直僵著也不是办法,严君廷只得再开口问:“稿子写得顺利吗?”
提起稿子的事情,陆定语下意识地爬著头发,露出烦躁不安的表情。“写不顺,到现在也没能写出一个字来。”
“慢慢来,急不得。”见陆定语那副俨然自己就是“天空”的模样,还真让他无法反驳。不过解铃还需系铃人,让他以为自己是“天空”的人不是他。他虽然身为医生,却又不可直接道破这层关系,当然无法主动提供帮助。
“谢谢你。”陆定语淡淡地说。
“陆定语,其实你还满好相处的嘛!”如果不算昨天晚上的疯狂,严君廷还真无法将他当作是个病患。
“已经很久没人这么称赞过我。”自从大三之后,他的世界在一瞬间崩毁殆尽,他跟父亲因为课业的事情大吵一架,之后他陷入了绝望的低潮,再也回不到学校去,从此一直茫然的过日。
陆定语虽然倔强不拿家里的钱,但是他大学没毕业,要找一份正职很难,一份时薪的工作也做不了多久,最后只得靠三姊每个月固定的接济方能继续存活。
他曾试图改变过,只是每每冲到那个瓶颈处,却又无功而返;直到现在,他依旧一无是处。
“怎么,你以前很差劲吗?”
“我家人说我……是颗不定时炸弹,正因为随时都会引爆,他们无法预料,我才一个人住。现在是有时候写写稿子、其他时间还真的个知道做什么好。”严君廷太温柔了,才让他不禁多吐露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