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迩卡在心中冷哼一声,这个人真是白痴得够彻底——血肉之躯不可能得到神祗的力量,这是造物规则——除非你取而代之,换句话说,就是“封神”。
但规则中又有着另一种平衡,即既然这只不知名的魔神已被自然淘汰,就说明已经没有人可以“成为它”了。
简单地说,规则不允许人类取用它的力量——当然如果弗卡罗只是毫无野心地想要一丁点儿他无话可说——这可真是剑士的一贯作风,做事毫不顾忌常识。
“你会成功的。”他心不在焉地说,然后看着弗卡罗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可没兴趣管他那肯定不会成功的结果。
他渴望的远比这个人更多,他的野心也更加巨大。
“我能去看看吗?”费迩卡问。弗卡罗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法师沉默地在那人身后,唇角缓缓扯出一个笑意,“规则”并不是无法打破,它有自己的漏洞,只要你足够聪明。
在此之前,他得藏好自己的野心,他还需要再观察。毫无准备的冒险是弗卡罗的错误,那么他便注定成为另一个人的踏脚石,他可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古老的石墙已近在眼前,看上去残破不堪,倒是有些像某个神殿废墟处的残壁。费迩卡眯起眼睛,打量那之上自然呈现的胚胎,远古的魔力将通过这里回到人间,它已被放逐了亿万年,一想到那里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知识和力量就让他兴奋得发抖。
“它自然呈现了这么个东西,”弗卡罗说,“我猜测这胎儿也许代表了它力量壮大的程度——”
“显然你的魔法课成绩并不值得骄傲,”费迩卡故作惊讶地说,“胎儿是‘门’的意思,古魔法里代表着从生到死,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门的标记,你是不是骑士小说看多了?”
弗卡罗的脸色冷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是吗,凯洛斯,你变聪明了,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嗯?我可不觉得每个人都知道这种事。”
费迩卡看了他一眼,意外于这个人如此小气,但他并不准备和他摊牌,凯洛斯的身份可以给他极大的方便。“当然是从书上,肯定不是从那些愚蠢的小说里。”他说。
弗卡罗还是满脸疑惑,虽然他更常使用剑——因为他觉得那更有利于他达成目标——可是另一半的圣兽血统可以保证他不是魔法上的白痴,他可不觉得一个初学魔法的人的法术知识会在短时间内达到如此水平,魔法不是朝夕之功,而需要长时间的积累,而他可以确定,他所认识的凯洛斯,魔法应该一直停留在连常识都缺乏的水平上。
不是吗,这家伙甚至以为那个死灵法师是幽灵,连灰袍者和不死者都分不清……他怔在那里,一个念头溜过他的大脑,快得他几乎抓不住它!
那个精通死灵法术的上位法师!
他曾答应把凯洛斯的灵魂付给他当报酬,但他最后杀了他,那件事让他有好几天都有些心神不宁,毕竟死灵法师是和亡界接触最多、花招也最多的一个行业!
他打量着眼前的金发男子,是不是那个法师搞了什么鬼?这些天他的变化太大了,这想法让他觉得那熟悉的脸有些陌生起来。
他迅速镇定下自己的心情,现在不是表现疑感的好时候。“你知道,亲爱的,有些事我并不关心,我只在意结果……”他用视线细细扫过他的面孔,“你曾说会为我付出一切,那,现在呢?”他试探着问,
“你要我做什么?”对面的人说。
“我需要一个先遣者,”弗卡罗说,“必须有人先进去,取得它的信任……”
“它已经没确意识了,你的谎话说得一点也没有水平。”
他的情人轻轻笑了,“必须要有人世间的生物先进去,不为信任,而是要以人类的血引领你进入时的脚步,不是吗?”
他耸耸肩,语气平静。“你要祭品。”
弗卡罗的眼神迅速冷了下来,“你会去吗,凯洛斯?”他说。
法师看着他,不明白被拆穿之后,这个人怎么还能问得如此理所当然。“不,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此送命。”他说。
“虽然是祭品,但并不代表会送命。”弗卡罗说,“你只要能顺利到达他的中心意识——当然我相信你能对付一路那些小陷阱,这古老的魔神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我并非找不到别的祭品,但我只信任你,我也只愿和你共享那伟大的力量!”
“因为圣凯提卡兰家血统丰富的养份更值得信任,”费迩卡说,“一个躯体内不可能存在两个意识,而入侵者总是处于劣势,你真的以为我会蠢到相信自己能战胜一个魔神的灵魂,还是以为你懂得催眠术?”
他看着弗卡罗狐疑又冰冷的跟神,像是已经起了疑心。
难道凯洛斯真是个蠢到连送死也会去的家伙?费迩卡想,他可不想模仿他到这个地步,也许我该现在就杀了他,他忖思,用特制的草药保管他的尸体——这次可是他先找到,没有迪安的事。虽然这么快动手着实有点舍不得……
一滴水落了下来,两人抬起头,雨水淅渐沥沥地下了起来,越来越大,这附近高大的乔木已经不多了,虽然远处参天大树仍荫翳着这片士地,但暴雨转眼笼罩了一切。
费迩卡正准备去躲雨,他最后无意识地看了眼石墙,正看到滴滴雨水滴落在古老的石壁上,留下道道纹路,他一怔,快步跑回去,修长的手指抚过被雨水打湿的石壁。
痕迹。它们看上去不太明显,像石头自内部碎裂过再拼起来般,浅黑色的裂痕,布满了石墙的四周,而那个胎儿,赫然是由显眼的裂痕拚组而成的!
“秘密之石……”法师吸了口气,想不到竟然在这个地方看到太古时期保留秘密的天然魔法石!
他抚过冰冷的石壁,触手之处十分光滑,可是他知道,每一个裂缝中,都有一个隐形符字被深深嵌了进去。
他转过头,俊秀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也许这是个不错的赌博,弗卡罗,”他柔声说,“我会成为你需要的祭品,进入另一个领域。”
他眼中的光芒让弗卡罗愣了一下,“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我不大相信那是因为你爱我。”他说,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为什么不那么想,”费迩卡说,站起身,“而且你不是说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弗卡罗思量他话语的真实度,没错,有时候他觉得他完全是另一个人,他比凯洛斯聪明好几倍,虽然同样都有一种疯狂的气质,但后者的疯狂因为脆弱,而眼前的他,却是因为极度的强势。
可是他却又总是做出他不能理解的举动,比如他现在竟答应为他去送死……是的,他在让他去送死,这旅程根本没有半点活着回来的可能。
他没理由不接受这样的献祭,他本来希望艾非斯去做这件事,毕竟那个人足够聪明和富有力量,魔神想必会满意这个祭品,从而为他开启那条血路,但凯洛斯是更好的人选,因为他流着圣凯提卡兰王的血脉。
他看着他,雨水把眼前男人的长发淋得湿漉漉的,变成了一种深棕色,在那之下的脸色更显苍白,他曾和这个人翻云覆雨,被他所深爱……他突然有一种亲吻他,让他苍白的面孔染上红晕的冲动,于是上前一步,用力吻住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