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知道他所有的想法,你肯定就不会喜欢他了,”杰林特说,一边吃着从厨房顺手牵来的果脯,“因为不具备未知属性的东西没有任何可留恋之处。”
他把一颗果脯丢给他,那东西弹到墙上,然后无人问津地滚了下米,杰林特叹了口气。
“我百分之九十九确定弗卡罗在利用他,剩下百分之一是礼貌性保留。但那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他们是情人而咱们不是治安官,爱情虽然是世界上最缺乏隐私权的存在,可却也是世界上最隐密的事啦,不是当事人是无法了解哪怕一丁点儿的。”
“不,”弗克尔斯说,“费……我是说凯洛斯,我从未觉得他会爱上什么人,一点也不曾怀疑过。”
只是,无论多么渴望,有些东西注定不是你的,如果强求,便只会痛苦。
也许杰林特说得没错,他该去拯救所能拯救的人,他的人生注定是另一种,他的快乐和责任都在这里,他并没有足够强势的羽翼足以抓住费迩卡的发梢。
他只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神。
“如果你从不曾怀疑,你这副愁云惨雾的样子是想干嘛。”杰林特说,“很明显你心理不平衡,因为他对团长甜言蜜语,而见到你的脸就露出想劈一道雷到你脑袋上的表情来!好吧,我来安慰你一下,你的恋爱其实谈得比凯洛斯还聪明那么衣点儿——”
他咬着干果,“那个人,爱得没剩下一点儿尊严,他在我面前大喊大叫,骂弗卡罗是个杂种——虽然他本来就是的——他告诉我他爱弗卡罗的理由是那个人拥有他无法拥有的一切,他也希望像他那样冷酷阴狠,有领导能力,可他做不到,他的残忍太孩子气了。如果那样一个男人肯爱他,他不介意当垫脚石,因为‘爱情总会有矛盾’,我告诉他那个人从不爱他,他却说‘我知道’。”
他哼了一声,枕着手臂躺在床上,“他有时脑袋清醒的很,只是他从不想让自己清醒。”他闭上眼睛,他的绝望曾经很吸引他。但现在凯洛斯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回忆起刚才弗克尔斯的话: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他变得有些像弗卡罗,往意力全然集中在爱情以外的野心上,那是某种发自骨子里的气质的变化,他的脸庞俊美如昔,却全然不见了曾经的稚气与迷茫。
“是吗?”弗克尔斯说,寻找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凯洛斯就是这个样子,他永远处不理好那些矛盾,而且总会选择糟糕的那个,不知道是愚蠢还是天分。”
“现在他像变了个人。”杰林特说,“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以前他是多么清澈明了啊。”
“其实,也许并不那么难以猜测,”棕发男人喃喃地说,“因为他永远只想一样东西……”
他的挚爱,唯有那一个而已。
第七章
营地外,猎人和猎物继续调情。
弗卡罗轻佻地挑起费迩卡的一绺金发,放在唇边轻吻,他凑近他的耳畔,柔声道,“那么,你没有死,亲爱的,告诉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个小意外。”怀中的男人说,身边弥漫着魔力的气味,法师的本能让他心跳加速,激动不已。
“什么意外?”弗卡罗问。
“一个死灵魔法,我不觉得你会明白。”费迩卡不耐烦地说,但身侧“药材”的气味让他的心情还不至于太糟。“你在干什么,弗卡罗,我从很远就嗅到了……迷人又可怕的香味。”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乖乖死掉呢?”弗卡罗柔声说,声音里毫无感情。
“我告诉过你了,漂亮的圣兽,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因为你是我的。”法师说。他可以感到那紧贴着他的躯体内部,强力跃动的心脏伴随着魔力的脉动,让他兴奋不已!
弗卡罗的瞳孔猛地收缩,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凑近他的脸庞,“别叫我圣兽!”
费迩卡微笑,这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微笑,没有任何讥诮与残忍,当他真心愉快时,那笑容温柔得让人心悸。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弗卡罗的头发,他的发丝很长,他放在手中慢慢把玩。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他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弗卡罗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然后突然抬起他的下巴,凶猛他攫住了他的唇。他的动作像是想把他咬碎吞掉……费迩卡皱起眉,闭嘴,迪安!他在心灵魔法里斥退另一个愤怒的声音——显然他嗅到了喜欢的气味,他从没有和人分东西的习惯,何况是这么好的东两。
他再次不着声色压下血液中沸腾的感觉,这里还有另一个东西……那隐藏在空间深处的强大脉动,它在热烈地渴望着自己的血肉。像自己如此的渴望弗卡罗。
那家伙竟想把那样的力量据为己有?他不屑地想。当然,他知道他富有野心,可是这个人真的以为凭圣兽的力量就能控制它吗?不,溢散在外的只是微小的一部分,那通往另一个空间无底深渊里的力量,到底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他感觉到的,只是冰山小小的一角。
“那东西是什么?”热吻结束后,他不依不饶地问。
身边的男人迅速眯起眼睛,警惕地盯着他,“那不重要。”他说,“只是某种猎取力量的方法罢了。”
“我并不想分你的好处,但也不希望受到连累。”法师做出无害的样子,“你知道,混沌之初时诞生的可不只几个主神,其它的家伙只是离开了,但并不是彻底消失。希望你不要踢到最硬的那颗石头。它可不会受有恩报恩的人类道德观影响,也就是说它才不会听你的指派。”
如果碰到个主神层级的,那可有他受的了。
弗卡罗看了他一会儿,表情慢慢放松下来,露出温柔的笑意,“不,我探索的只是远古时残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并不那么强大,控制得了。”他说,“别担心,我总会做成我希望的事——因为得到任何好处都要代价,而我可以为力量付出无限的代价!”
他的眼中有赤裸的野心和不可逆转的坚决。
从某个角度来说我并不讨厌这个人,费迩卡想,但我不会介意把他拿去为那强大的魔力献祭,因为我是他的同类,太蠢的人只能当牺牲品,因为他甚至不明白他真正招惹的是什么。
“你在做类似于游吟诗人口中唤醒大魔王的举动,当然力量总归是要被叫醒的。”费迩卡说,“你有什么方法?”
“无论什么船都需要舵手,”弗卡罗笑起来,“只要你懂得掌控。”
“掌控?”法师柔声说。你掌控得了?他在心里冷哼。他伸出手摘下一片木樨叶,在手中揉碎。弗卡罗愣了一下,那本应是绿色的汁液,竟然呈现出一片红色,染红了他白皙的指尖,像溢出的血。
费迩卡丢掉手中的碎叶,“我是一草一木,一风一水,我是一切……它已经来了,弗卡罗,你该知道那是什么,你有把握吗?”他背出《光明书》中的台词,并不看他。
“它已经相当古老了,现在看来它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一点,但现在至少说明离它苏醒之日已近在眼前。”弗卡罗说,盯着另一个人被红色汁液染红的手指,意识到也许和他谈论一下对自己有些好处。“过久的放逐已经腐蚀尽了它的意识,只留下力量、或许还包括少量的记忆,我只要拥有足够的意志力便能取得控制权!也许并不容易,但我想我能主宰它,不是吗?”他把玩着身边人的手指,放柔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