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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答应了西门冽,冷玥还是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唯一知晓的是,楚山寨内没有他要的药材,于是,他被允许在楚山寨附近的群山活动。
当然,他身边总是跟了一个人。
西门冽虽然让梁傲尘待在他身边,但他依然听命于西门冽,陪在冷玥身边,可以替西门冽时时看住他、监督他。
表面上是施了恩惠,其实暗地里便宜全让西门冽给占尽了。
不过没关系,重要的是,他能与子规独处就行了。
行走在苍松林立的小道里,冷玥刻意放缓了脚步,今日他虽是出来寻药,身上也背着药篮子,心思却全放在身后的男人身上。
「你一向都是这么闷不吭声的吗?」受不了沉寂的气氛,冷玥终于开口打破一整天的沉默。
实在有点好笑,以往打破沉默的工作?一向都是别人一肩担下的,他自己也不多话,没想到这家伙失忆后居然比他还闷。
「护卫的工作并不包括陪你谈笑。」
「可是你的主人已经把你送给我了,而我这个新主人希望你陪我说说话。这个理由足不足够让你多开尊口?」
他的、番话换来身后男子的一阵默然。
糟糕!他不小心伤到他的心了,没有人愿意自己被当成物品,让人送来送去做人情的。他忘了他的子规,自尊心有多强……
悄悄回头注意他的表情,见他一副不想理睬人的样子。冷玥索性拉着他坐在路旁的大石上。将肩上以往宝贝不已的药篮取下,随便搁置一旁。
「不采药了吗?」
「不采了,你不陪我说话,我很无聊?不采了!」
事实上,再绕下去也没用,这山里头根本没他要的东西。
说得更明白一点,他根本就不知道最后一味药到底是什么。
如果实话告诉旁边的人,他一定会言明禁止他出门,他不想告诉他。
这是那门子理由?子规不禁感到讶然。
「我以为在我对你做过那么过份的事后,你应该讨厌我的,毕竟你是个男人。」
一般男人不能接受自己被男人侵犯的事实,而眼前这男子不仇视他,反而想亲近他的态度?令他感到匪夷所思。
这人是疯子吗?
「那并非你所愿啊,你是受人指使才这么做的不是吗?」
经过连日来的观察,除了当初侵犯他时的眼神比较奇怪外,他几乎已经确定西门冽只是利用药物让他遗忘一切,并让他自以为是西门冽的手下。
是的,遗忘一切,也遗忘了他。
「为什么想亲近我?」
楚山寨那么大,出入的兄弟那么多,冷玥要是想要找个说话的人,随手捞都一把,为何独独挑上他?
「因为你特别啊,子规。」
男子皱了皱眉,之前侵犯他时就听到这个名字,他们第二次见面时,他也是这般喊他,他长得像那人吗?
「我没有名字。」
自己没有名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杀手不会去妄想死后留名。但是话出口方惊觉,他的口气里夹杂着千头万绪。
「你有!你有的,你有的,你叫梁傲尘,字子规!」
「那是别人的名字,有没有名字对我而言并不重要。」虽然那名字听起来非常顺耳,也很喜欢,但终究不属于他。
「我说过了,你叫子规,也许你不记得这个名字了,但我只会这样唤你……也只有我会这样唤你啊……」
当初傲尘告诉他这个鲜为人知的名字时,他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想起来,其实他是别有用意的。
梁傲尘,夜神庄的杀手,那是他的过去;梁子规,只是一个平凡的男子,那是他与他差点拥有的未来,只是差点而已。
「随你,不采药的话,就回府里去吧。等会儿天黑了,路就难走了。」男子起身,往来时路走回。
终究……还是想不起来吗?子规……。
望着远去的背影,冷玥垂眸敛去了点点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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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知道你为何这般魂不守舍了,是为了他吧?」真是,他都在他面前走动这么久了,居然还当他不存在似的。
向绿意放下手中香茗,十指在他眨也不眨的专注眼神前晃动。冷玥拉下那双碍事的手,目光依然投射在窗外那舞动的人影身上。
「唉。再看下去你的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
向绿意不死心的再从后头端出一盘香喷喷的烤鸡,企图唤回冷玥的注意力。
可惜。他又失败了。
好吧。他承认烤得焦了一点、咸了一点,可是那飘散出来的香味,可是要比外面那个蠢男人好闻多了。
可恶!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烤好的山鸡;生平第一次做菜耶,居然这么不领情!
放下手中的盘子,这次换他整个人在他眼前走过来走过去,然后,他看到冷玥把椅子搬到窗边去,完全无视他的存在,继续盯着窗外的人。
「要是我爹有把家传武学传给我的话,我肯定舞得比他好看!」向绿意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冷玥一起看向窗外的人影,索性也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冷玥身边陪他看。
「不闹了?」闹了一早上,总算想开,静下来了。
「吓!我还以为你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呢,你不是一直在看他吗?」
向绿意被冷玥突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忍不住抚了抚受惊的心口。
「看来你的心疾似乎不再造成威胁了?」
楚山寨有不少珍贵的药材,而那些药恰巧可以用来医治向绿意的心疾,不知西门冽为何肯医治向绿意,连日调养下来,他的脸色已好上许多,身子也变得健朗了。
「托福。」想起西门冽,向绿意不由得心头一动,瞬间薄红染上粉颊。
「他从来不曾在我面前舞剑。」冷玥没发觉向绿意的异状,心事不觉出口。
以前只有看过他杀敌的模样,如今看他舞剑,更觉得剑仿佛是为他而生。
「啊?」什么?弄了老半天,他的思绪还是在外面那个男人身上啊。
夕阳下,墨色的身影被染红,手中长剑就像与他融为一体?舞起来是如此流畅,优雅而且自然,他的动作很轻巧,但每一个招式使出时又蕴含着相当的力道。
冷玥见过他杀人的模样,使出的剑招通常是快到让人看不清的,而且招招致命,出剑回鞘之间不染任何血腥;而用刀时又不同了,虽然没有使剑来得轻灵,杀人取命却也从不含糊,大刀阔斧之间气势凌人,虽手持沉重武器,见他使来却丝毫没有负担。
可是,当他的心乱掉时,出招之间刀剑都会见血,这是唯一的缺憾。
「他的武功很高,但还是比不过西门冽,否则早就带着你走了,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记得。」
那日的杀戮场面,他虽没亲眼见到,但却被震天的杀声给吓住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人不顾一切要带着冷玥杀出血路。
不管是什么人,不管他有没有成功,他都佩服他的勇气。
虽然后来他功败垂成。他仍是满腔的钦佩,是怎样的决心,可以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付出生命?
「是西门冽那个小人偷袭他!」
「你不怕被他听到吗?」向绿意在心中捏把冷汗,虽然他对那个人有特殊情感,却也很怕那喜怒不定的狂人会这样杀了他。
「要杀,他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突然,冷玥站起身,端起桌上那一盘烤鸡,对向绿意问道:「这是要给我的?」
看到他点头,冷玥只道了声谢谢,便端着美食出门,朝他的目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