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瀛道:「多谢。」便指挥无碍和聂乡魂抬着李磷走到门边。
聂乡魂知道此时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忽然放开李磷的脚,一抬手,使出摘星擒云手中的「石破天惊」第二变,往提灯者颈中劈去。这招过于突然,而且去向飘忽,提灯家丁完全没提防,后颈被狠狠劈中。这招要是杜瀛来使,对方非当场翻白眼不可,但聂乡魂招数不熟,力道也有限,因此那家丁只是痛叫一声,喝道;「干什么!」
聂乡魂不答,手掌一翻,又是一招击出。
杜瀛喝道:「住手!」冲上前要栏他,不巧使刀的家丁一刀朝聂乡魂砍去,杜瀛伸指一弹,单刀应声折断。
这样一来,众家丁自然认为他们三人同谋,纷纷上前围攻,聂乡魂知道龙池派两人一眨眼间就能收拾这群小喽罗,连忙把握时间,运起他学过的一丁点舞风乘岚步,飞快朝内院跑去。
杜瀛见他居然会用本门的独门轻功,大吃一惊,但现在没时间发呆,他立刻拔腿追上去。在一团混乱间,提锣者闪到一边敲锣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聂乡魂的轻功毕竟还不纯熟,跑了没两步就被杜瀛逮住。杜瀛伸足一踢,一枚小石子凌空飞起,正砸在敲锣的人头上,把他打昏了。
此时无碍也把其他人摆平了,但是整座庄院内已是锣声梆子声大响,远远地还可以听见大批人马匆匆忙忙朝西门跑来。
「走!」无碍扛着李磷,杜瀛扛聂乡魂,二人箭也似地冲出门去。
无碍边跑边骂:「我早叫你丢下他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出了大云庄就是平缓的山坡,方圆数里之内的树木早已铲平,天上一轮弯月,映照着广阔的平地,帮了这几个亡命之徒的大忙。
两人冲进树林中,急着回头看后面的追兵,竟没注意前面是道陡坡,冲得太过头,便从坡上一路滚了下去。
杜瀛摔得头昏眼花,连忙爬起,一手抓起聂乡魂,另一手去扶无碍:「师兄,没事吧?」
无碍呻吟着:「差点摔断腿。」李磷躺在地上,摔得鼻青脸肿,仍是昏迷不醒,不知是原先的昏穴还没解,或是摔昏了。
聂乡魂身上的哑穴点得不深,此时已然解开,冷冷地道:「两个睁眼瞎子,走路不看路!」
杜瀛骂道:「给我闭嘴,你这叛徒!」
聂乡魂冷笑:「叛徒?我本来就不是你们这边的人,何叛之有?你不就是信不过我才点我哑穴吗?」
杜瀛正要回骂,无碍寒着脸打断他,道:「现在先别吵。你说,你怎么会我们龙池派的摘星擒云手?」
聂乡魂将下巴往杜瀛一抬:「你的好师弟教的啊。」
杜瀛道:「我只教到第六式,你用的是第十三式第二变!还有,你怎么会舞风乘岚步?」
「学啊。你真当你们龙池派的功夫有多了不得,别人都学不会吗?」
杜瀛道:「是武圣泽教你的,是不是?」
「你自己去问他呀。」
无碍蹙眉:「这武圣泽到底是什么人?到处乱传本派的闲话也就罢了,居然连我们的武功都会?」
「他是李磷的表兄,想必也四十好几了,照年纪来算,莫非……是那个人?」
无碍道:「怎么可能?这小子不是说他跟你同船到江陵吗?你怎么会没认出来?」
「他还有个化名叫淦额达,跟王师叔在寿春共事一年多,王师叔也没认出来。」杜瀛道:「这老小子会易容术!」
无碍沉吟着:「这大云庄在江湖上向来甚少出面,大家只知道他们是武家后代,而且珍藏许多奇花异草,擅长配药。」
「擅制药的人,往往也擅长制毒。」
「难道真的是他?」
杜瀛点头道:「没别的可能。」
瞬间,这两个人的表情忽然变了。原本只是气愤恼怒,现在却变得无比狰狞,带着强烈的憎恨和怨毒。聂乡魂打个冷颇,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无碍双眼赤红,咬牙切齿地道:「总算我师父有灵,让我终于找到这恶贼,报此不共戴天之仇。」
「师兄,你是出家人,不适合这些仇啊杀的,这事就交给小弟效劳吧。」
无碍冷冷瞪他:「无碍要是不能报恩师的大仇,别说修不成道,还不如坠落无间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杜瀛瞄了地上的李磷一眼:「师兄,你现在有任务在身,可出不得一点闪失。」
无碍双手握拳,眉心几乎要打结。他实在很想说:「去他的任务!」但良知就是不允许。
聂乡魂背后阵阵发寒,鼓起勇气问:「你们说我师父什么?」
杜瀛冷冷地道:「你那位好师父,十几年前易容改扮,到龙池派出家拜师,我还喊了他十年的师叔。结果他功夫学得差不多了,居然下毒毒死我广真师伯。他本来还打算对我师父下手,他好继任当掌门。没想到中途行迹败露,他就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了。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聂乡魂心中发凉,武圣泽每次提到他跟龙池派的关系,总是支吾其词,让他始终觉得有些不安。根据他跟杜瀛的相处经验,广真之死乃是全龙池派弟子心中大恨,没想到凶手竟是自己师父,这下只怕事情更难看了。
杜瀛恨道:「那种只会靠假脸假名假嗓音欺骗世人的小人,亏你还拿他当神仙拜。这回遇到我算他倒楣,死贼秃广智!」忽然想到某三个字不太恰当,连忙回头对无碍道:「失礼了!」
无碍瞪他一眼,懒得理他。
聂乡魂颤声道:「你想清楚,现在是你们被大批人马追杀,能不能保命都难说了,还讲什么报仇雪恨!」
杜瀛冷冷地道:「你还是好好担心你师父吧,杜某人的死活不劳你费心。」
聂乡魂听到这样薄情的话,一股气堵在胸口,眼圈都红了。正打算破口大骂,听到头上的山路有马蹄声逼近,显然人数众多。
无碍恨道:「来得好!刚好我姓武的算总帐。」
杜瀛道:「师兄,我们两个真的没什么胜算。不如拿永王出去跟他们换武圣泽的人头,如何?」
无碍脸色一变:「不行!」
「师兄,报仇跟报国,你可得选一个。」
无碍看看李磷,又看看杜瀛,长叹了一声。
武圣泽、李场和薛缪带着大批人马跟着杜瀛等人的足迹一路追踪,来到陡坡附近时,忽然一个人影从坡下窜出,「啪啪」二鞭,一名王府侍卫落马,马就这么给夺去了。
杜瀛将里在被单里的人打横放在鞍上,双腿一夹马腹冲进追兵阵中,武圣泽策马向他奔来,他也不正面迎敌,只是跑给他追,一面在人群中穿梭,手中长鞭如暴雨飞舞,当者纷纷坠地不起。李场和薛缪各带一批人试图由两边夹击,但杜瀛久经战阵,骑术甚精,终究还是栏不住他。众人只得在后穷追不舍。
薛缪喝道:「放箭!」
李场忙道:「不行,会伤到我父王!」
薛缪道:「这是诱敌之计,殿下一定在另一个人手中。放箭!」
武圣泽叫道:「不行!把他赶到瀑布边去!」
不久,在月光映照下,眼前出现一座约五丈高的断壁,河水在这里成了一座小小爆布。杜瀛眼见无路可走,啧了一声。转头看见崖边有一排树木,每棵树都高大参天,约三人合抱,当下不及细想,抱起马鞍上的人,纵身上树。
半晌,武圣泽带着众喽罗,将树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