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刀就是怪中之怪!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见过它的威力。因为,通常并不需要它显示威力,它的兄弟们对付敌人就已经绰绰有余。
「你知道么?其实我并不高兴。就算今日能杀了你,也不会高兴。若是今日不死,我亦会离开洱海月。」
那怪刀的主人进攻的同时开口说话,他也是十人当中唯一开口说话之人。
他的话不光白玉堂听到了,段思廉与铁瑛也同样听到了,「爷,停手吧,不要再继续了!」铁瑛跪倒在地。
这是第一次,洱海月门中有人萌生退意——因为失望与难过。
「朕说过,你该改口了,铁瑛!」
段思廉如此回答的同时,那怪刀的主人已经使出了杀招。他并不想多等,只战了几个回合便直接使出了致命的杀招——
那两柄金刀已经不再是刀,而是两只旋转高飞的鸟!
全身锋芒,沾之即会筋断骨折的鸟!
而且它们是两只,躲过了一只就躲不过另外一只;
两只都躲过了,也绝对避不开第三只——
白玉堂在他出招的那一刻就发现了,两柄金刀丢出后,那人手中还剩下一把暗刀
他准备在躲过那两柄金刀之后用暗刀取胜!
所以,白玉堂一开始就没打算能避过那两柄刀——
他只闪开了其中一柄,牺牲左臂接下了另外一柄。
至于那第三柄暗刀,它被反弹了回去,镶在主人的咽喉之上||
「谢谢——」
那人死前只道了一声,便从高高的阶梯之上滚落下去,回到了他的兄弟们中间。
◇◆◇
月正当空,激战正酣。
其实,只看到第二关,段思廉便已知道,接下来的几关,白玉堂必定会一一闯过,并最终站在他的面前。
不过,此时的他与最初已经判若两人!
这个时候,不光是右肩左臂,他的腿上、腰间、背后……无一处不带伤,无一处不流血!
他全身浴血,好像在血池中滚过一圈!
触目惊心!
「柏雩!你真的还是不肯松口么?你以为他当真能闯过我这最后一阵?」段思廉吼道。
但他只是吼,并没有回头。
赵珺就在他身后高台之上的珠帘后。他不能回头,不敢回头。倘若回了头,接触到他的目光,他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继续。
如果说前面几关都只是威吓,那么这最后一阵就明摆要杀人——等在这里的根本不是什么高手,也没有什么奇异的兵器,只有五十名弓箭手!一排十人,一共列了五排。
段思廉虽然在问话,却根本没给赵珺考虑的机会。他问话的同时,那五十名弓箭手就已经开始放箭。一排一排,接连不断,箭矢、如雨……
转瞬间,白玉堂身上已中了数箭。但即便如此,他仍在前进,一步步踏上面前的阶梯,一点点逼近段思廉。
「段思廉——你住手!我答应!答应你的一切条件!」
一声嘶吼,撕心裂肺!
「放了白玉堂,放了韩幽鹭!放了我流云飞龙所有属下!我答应永远留在大理!」
「答应……你答应了?你答应了,柏雩?」
箭雨在这一刻停止了,段思廉欣喜若狂!
他以为他终于得到了所有,怎知所有却在顷刻间在他面前崩溃——赵珺强行冲破被封的穴道站了起来,冷笑着将手中长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段思廉,如果你想要,就将我的尸骨拿去吧!这就是我妥协的唯一方式!就让这一堆枯骨伴你留在大理,赵珺的魂魄仍要回到大宋!」
一字一句吐出,字字句句均是鲜血浸染而戎!
看着艳红刺目的液体不断从赵珺的胸口涌出,段思廉惊呆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不!不——柏雩!柏雩!你为何——为何要这样对我?」
这一刻,段思廉彻底崩溃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手吗?不!绝不!你终究还是要弃我而去吗?好——放箭,给我杀了白玉堂!杀无赦!」
他开始疯狂起来,疯狂地大吼!
「住手!大哥!到了此时你还要执迷不悟吗?杀死珺哥哥的人分明就是你!」
一声尖锐的断喝震得段思廉僵立当场!
「云……云妍?」
这是他的妹妹吗?这个满面血泪、哀痛、愤恨与失望交织的女子是他的妹妹吗?她说……是他?是他亲手杀了他……杀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统统给我退下,让路!」
段云妍越过段思廉,一声令下,两侧无不退让。
因为眼前的郡主已经不再是往日的郡主,她美丽的面孔沾了血,娇柔的肌肤染了血,连曳地的长裙上也溅满了血污;自从眼底被祥云无辜的鲜血染红的那一刻,她便早已不再是天真单纯的少女。从那天起她就开始用一颗颤抖的心看着段思廉,看着他所走的每一步,看着这个男人从自己所景仰的英雄变成一个自私的恶魔!
她一步步走上血迹斑驳的阶梯,凛然不可冒犯!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加可怕的人——
韩幽鹭。
如今世上唯一会使用寒冰掌之人!
「幽鹭——」白玉堂握紧手中雪影不让自己就此倒下。若不是腿上中了数箭,走上一步都难,此时他怕是早冲上去结果了段思廉!
「白五哥,云妍今日当面跪求你,为了大理百姓,也为了大宋天下安宁太平,饶我大哥一命。」段云妍说着,人已上前跪倒在白玉堂脚下。「此刻已是寅时,事不宜迟,白五哥还是快随幽鹭姐姐去救展大哥吧!」
「郡主,白玉堂此番恐怕必须令郡主失望了。今日不能保护嘉王,倘若不杀段思廉,白玉堂便是愧对大宋、愧对兄弟,更无颜面去见展昭!」白玉堂边道,边强行立起身来,提剑上前便要直刺怀抱着赵珺不放几近失神的段思廉。
「五爷,且慢!王爷他——他此时一息尚存!」幽鹭边道,边急急自怀中掏出两丸丹药,一丸喂入赵珺口中,一丸递给了白玉堂:「五爷快将此物服下,这是娘亲临去前留与我的大还丹!」
「幽鹭,你——」白玉堂接过丹药后一怔——原来幽鹭她已然知晓了一切!
「莫说其它了,此刻时间紧急,王爷暂且交给郡主照料,五爷快带我去寻展大人!」幽鹭摇摇头道。
「那么一切拜托郡主了!」白玉堂说着,冲段云妍一抱拳。
「白五哥放心去吧,此处有我,还有铁瑛。」段云妍答道。
此后,几人不再多语,幽鹭径自上前撑起白玉堂血流如注的身躯,迅速点了他周身几处大穴止血,待他服下大还丹后稍缓,一拉他的手臂腾越而起,冲出宫去。
身后,一片混浊的血雾凝结在王宫巍峨高耸的顶梁之上,久久萦绕不去……
◇◆◇
九月三十。
月去,日出。
山野苍茫。
一人整夜独立中宵,直至天明。
但此时,他已听不到自己所盼之人的声音。其实,生命在最后一次呕出黑血之时便已经流失殆尽了……
他只是在等,等那人遵守诺言归来;也必须……遵守自己的诺言……
等……要等他……
此时,山路之上,一前一后,两骑绝尘。
「驾——驾!」
白玉堂一下又一下,狠狠击向马后。
快——
已经快到了极点,无法再快!即便是跨下的千里马亦有它的极限。世上真正无极的唯有人心。
急!狂!恨!爱!
人心永无极限。
快——希望就在前方!那一瞬,他已经看到了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