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话已传到,带路吧。」听了适才那一番话,白玉堂仍是面沉似水,看不出一丝波澜起伏。
铁瑛见状,也只有摇头低叹——段思廉已经把白玉堂逼成了一头野兽!一头凶猛无比随时准备咬穿对手喉咙的野兽!
◇◆◇
日落,鸟鸣。
倦鸟归巢,红霞满天。
这是一场鸿门宴。
对白玉堂是。对段思廉也是。
铁瑛退下后,巨大的殿堂之中只剩下二人相对——对峙。
白玉堂知道,段思廉一定在周围布下了伏兵,必要时,不惜重兵逼他就范。
但他宁可以重兵逼他去说服赵珺,却不直接胁迫赵珺,只能说明他不敢;也可以说,他下不了决心。
江山在他心中仍重上三分,他自知如果向大宋宣战,对大理来说意味着什么。赵珺对这一点必定也很清楚,所以他才没有以开战来要挟他。
白玉堂清楚段思廉脑中所想,段思廉却也同样明了白玉堂心头打算。
他不是一个轻易接受他人威胁之人。确切的说,他从来也没打算要接受。他根本不是来与他谈判的。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不过,既然赵珺在看着这一切,该走的过场却还是要走!|
「白兄,请上座。」
「不必了。请问国主陛下,我家王爷现在何处?」
段思廉想走这个过场,白玉堂却不想耽误时间。
「白兄莫急,柏雩他就在此宫中,你我所说之话,他也全部可以听到。段某此时只想要白兄一句话——只要白兄答应帮忙,段某便立刻请他出来与白兄相见。」段思廉说到此,突然微微一笑,方绕继续道:「而且,不止是柏雩,还有一个人也在此处,等着与白兄相见。」
「何人?」白玉堂闻言心中不禁一颤,抬眼的瞬间,杀意乍现!
好冷——段思廉只觉背脊一凉,禁不住悠悠打了一个寒战!慌忙咬了牙,才未在面上显示出来,仍旧悠然自得般笑道——
「白兄,我才说莫急,你便又急起来了。你放心,我说的那人自然不是展昭。此时,他该已经与沙晏竺到了宫外。沙首领对段某有恩,他要带人走,我自不会横加阻拦。而且,此时就是强留下人来,也别无他用。」
语毕,再望向白玉堂,只见他仍是满面寒冰,冷冷开口道:「我问,那人是谁?」
「幽鹭姑娘。其实段某并不知道如何解那寒冰掌之毒,只有她才知道。我适才曾问过究竟是何种方法,只可惜,她不肯透露只言词组。看来,还要白兄亲自问她才行。」段思廉笑意不减。
这几句话说出,不过是一个意思——
我手里掌握的人命不止一条。韩幽鹭在我手中,倘若我杀了她,展昭也就必死无疑。你若不介意心爱之人丧命的同时再多挟带上一条性命,尽管动手。
「原来,幽鹭也在你手中。」白玉堂闻言,心又冷了三分,也又硬了三分。
「不错。」段思廉颔首。「说到此,白兄还没有给段某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笑,意欲将白玉堂步步逼上死路绝路。他以为自己的计策极妙,实际却是大错特错。他实际上是在将自己逼上一条不归路!
「你想要明确的答复?好……」白玉堂点头,「放了王爷和幽鹭,马上!」
「白兄此话看来是拒绝之意了。那么,如果段某也说——这人,我不放呢?」段思廉踱着步,半侧过身时,面色已经阴沉下来。
「你若不放,我便要抢!」白玉堂如此回答。
这话只有他答得出,他也只会如此回答。
◇◆◇
日落,月升。月上树梢,月照山巅。
你若不放,我便要抢——
好凶狠好霸气的回答!凶狠得好!霸气得好!
「哈哈哈哈!」
段思廉笑了起来,他在对着空气发笑。
因为空气被重重帘幕隔开了,帘幕那端有一个人,他其实是在对那个人说话。
「柏雩,你都听到了吧?不是我逼你,是他在逼你!」他边说,边纵身而起,猛然向后荡去——
「休想逃走!」白玉堂低吼一声,人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弹了出去,却比真正的箭还要快,还要猛!
人弹了出去,剑亦同时弹了出去,剑若惊龙狂舞!
哧啦!裂帛之声自空中传来,雪影挑碎了段思廉半截衣袖。
只有衣袖?
只有衣袖。
以白玉堂的轻功,这一剑本该已经令段思廉见血,可这是在公平的情况之下而言;而眼前的状况,显然和公平沾不上半点边儿!
段思廉这一纵身就像是某种讯号,或是命令。
白玉堂面前的对手已经不止是一个,而在刹那间变成了十数个!
也可能,是数十个,甚至上百个!
他几乎已经看穿了那微微浮动的层层幔帐——
每一层帐后,必定布置了一重阻击的侍卫!
「白玉堂止步!」
只有十人,喊声却如雷动!
这不是普通的喊声,而是加入了内力震慑的喊声;那十人也不是普通的侍卫,他们是洱海月门中属下!
十个不同的人,手中持了十把一模一样的剑!
「哼哼——」白玉堂闻声,只发出两声冷笑,根本连话都不屑一答——
既然兵戎相见,唯有以剑对语!
一剑对十人!
同时也是,十剑逼一人!
锵!
铛!
一剑碰一剑,火星进射!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一剑迎十剑,钟磬齐鸣!
那十人将白玉堂团团围住,十人一阵!
时而聚拢;时而散开;时而齐齐进攻;时而轮番上阵!
时而似一人手中掌有十剑之利;时而又似十人合一、十人一剑!
此刻该当如何是好?
唯有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他们十人合一,他便以一化十!
剑招,剑意——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这一刻有招无意,下一刻却是有意无招!
噗!
终于在某一刻,有人被剑刺中——
这一剑,不是十剑中的哪个刺中了白玉堂,也不是白玉堂刺中了十剑里的任何一人;而是,十分之一刺中了另外十分之一——
有人刺伤了自己人!
这叫自相残杀!
十剑原本犹如一人,伤了十分之一,便等于伤了十分之十!
斗志涣散只在瞬息之间——落败亦在瞬息之间!
十剑落败,一层帘幕破开,接着又是下一重阵势——
刀阵!
依旧是十个人。
十个不同的人,手中握了十柄各不相同的刀。
此刻,白玉堂右肩之上已开了一朵红花。
那花不大,只是初绽未绽,却异常鲜红刺目!
昨日那一战,杨离梦伤了他的右肩,拼杀之时,伤口绑得再紧也必然会裂,痛得刻骨!刻骨,并不铭心!
他心中之痛已经远远超过肉体之痛!时间多流逝一点,他的心便多痛上一分!他的痛在不断增加,强烈的杀意也在不断累积!
因此,第一柄刀落在主人的头颅边不过就发生在片刻之后。
接着,第二柄刀挥舞上前。
这十柄刀与那十把剑恰恰相反——他们不是一拥而上,合作对敌,而是一人战斗之时,其它众人袖手旁观,直至那人战死,下一个才会拔刀。这十柄刀一柄比一柄奇怪,也一柄比一柄厉害!
战到第十柄刀时,白玉堂肩上那朵红花也已从肩窝伸展到了肩头。
那第十柄刀其实是一对,也就是双刀。金光闪烁的一对双刀!说是双刀,又像是两轮满月!刀形是圆的,刀锋也是圆的,只在一侧留了一处开口,人手探入其中握住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