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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适才勉强与白玉堂一同回到堂子中,他便再也不支,一到房中就一头倒了下去。服下赤硝丹后,药力与寒力相抗起来,两股力量在胸中四处乱撞,痛苦难当,以至他根本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时失去了意识。但痛苦过后,药性开始生效,逼退了寒毒,并未昏睡多久也就醒了过来,还未及开口,就听到段思廉在屋外叫门。脑中一闪念,便干脆继续合了眼,装作不醒人事。

  「你这臭猫,倒连白爷爷也一起骗了!」白玉堂瞪起眼,「恶狠狠」道了一声,伸手探了探展昭的额头,之后一边搭住他的脉门一边问道:「先不说其他,此时感觉如何?」

  「原本还有些发寒,但刺了针后,气血的确顺畅了许多。」展昭答道,只是背后插了十几根银针,不敢立时起身。但片刻之前睁了眼,清清楚楚看到白玉堂一张凶脸,心中的忧虑便放下了一半。「玉堂,幽鹭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柏雩命人请堂子里的女眷为她包扎过伤口了,此时人还未醒,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如那铁瑛所说,毒性控制住之后,展昭又开始发起热来,不过总算是脉象平稳,白玉堂也稍稍安下心来。



  「那你的伤势——」展昭又问。刚刚听段思廉与铁瑛在房中时说起,才知白玉堂受了伤。

  「小伤而已。你不问起,白爷爷自当它不存在一般!」白玉堂一语代过,不给展昭机会再多细问便叉开话题接言道:「话说回来,你还未解释,刚刚装做昏睡未醒,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适才在山下时,你可听到柏雩喊了些什么?」展昭闻言,不答反问。

  「他说,『段思廉,我警告你,不要对我身边的下手!否则我与你便不止是形同陌路,而是今生今世势不两立!』。」白玉堂略想了一想,将赵珺之言重复了一遍。

  「不错。你我此前也曾说起过,柏雩并非蛮横无理之人,他无端端火气变得如此之大,必有他的道理。若是细细想来,他的身边之人除了皇上,流云飞龙一干属下,以及你我之外,便也再无他人——」展昭说到此,顿了一顿,看向白玉堂。

  「所以,你怀疑那段思廉此番除了夺取王位之外,还有其他企图?」白玉堂接言道。



  「正是。而且,玉堂,不止柏雩,你从见到段思廉那一日起便对他有所防范,势必也有你理由。你从未与我细谈此事,恐怕也是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展昭颔首道。

  「也罢,若说时机,今日也未尝不可算是一个时机。若是我问你,自这些时日看来,段思廉可否执得大理国玺,你又怎么说?」白玉堂敛起神来,问道。

  「志在必得。」展昭只答了四字。其后,略作思量,才又道:「这一路上,段思廉极少言语,却是满腹踌躇;不论露宿郊野或是留宿客栈,日日都是最后一个睡下;除了兵刃与衣物细软,他随身只带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兵书,另一样是大理国疆域图,每每落脚安歇时便拿出反复观看斟酌,一心只在夺取江山。而且,我相信柏雩的判断不错。段素兴荒淫昏庸,段思廉胸怀大志,且备受拥戴,一国之主,他应是当之无愧。」

  「说得不错,若段思廉有心,绝对可成为一方霸主——但我说此话倒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雄心与谋略。」说到此,白玉堂的神情也随着声音沉冷下来:「猫儿,你可还记得前朝曹松名句——」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既吟得出此句,该也明白我的意思。那段思廉看似为人谦和,实际城府极深;当为国君,却难成生死知交。因此我们此番前往大理,首当牢记自己的目的;其次,便是要分清你我,免得叫那白蛮生生利用里去,成了他脚下一堆枯骨。」

  「这般道理我自是明白,我适才佯装伤重昏迷未醒也是为了令其放松警惕,不要过早暴露锋芒。只是,人非草木,柏雩更是个性情中人,我担心的是他当断难断,反受其乱,不觉中便会被人牵制——」

  「既是性情中人,又是个烈性之人——我怕的也正是此事,若是果真被人牵制,早晚有一日他会如同飞蛾一般,一把火将自己焚毁。看出这点的恐怕也不止你我,难免何时便会遭人算计。不过如你所说,人非草木,柏雩更不可能当真做到绝情绝义,如此一来,自然只有周遭其他人时时勿忘擦亮一双眼,小心提防。这个盟友要得,却也不能糊里糊涂赔上我大宋堂堂嘉王!」

  二人正说到此处,外面廊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已停在了门前。

  展昭与白玉堂对望一眼,重新合起了眼帘,听他起身走去开了门,道:

  「铁大夫,有劳了。」

  「不敢,铁瑛身为医者,自当效劳。在下无能,不能替展大人祛除毒根已是十分惭愧。」

  铁瑛边说,边抱了抱拳,随白玉堂走进屋内,上前为展昭起了针。临了,又叮嘱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耳边听得铁瑛脚步声渐渐远去,展昭这才重又放下一口气来,这次总算可以翻身坐起。接过白玉堂递过的里衫穿了,微微动了动颈项,肩背肌肉早僵得酸痛!半晌,抬了头,才发现那人仍是一脸难得的肃穆,直直盯住自己不放,开了口,吐出的也是硬邦邦的两个字——

  「展昭。」

  两个字,说得认真,说得铿锵,并且不容回避。

  「此时再无闲杂人等来打扰,正事也已说过,我却还有件私事要与你谈。」

  私事。

  展昭当然明白白玉堂要说什么私事,也还记得他在林中说的那句话——

  你若想瞒什么,至少不能瞒我。否则,一人勉强,也难骗过周遭众人。

  「我要听实话,而非敷衍——那寒毒,可是伤了你的双眼?」

  未等他细想,他已经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是。」

  事到如今,也的确再难瞒他。

  「适才在林中,你可看得清我的模样?」

  「看不清。」

  「那么,眼前,此时,可能看清?」

  「能。」

  「好——能。昨日,你问我,『这一战,我们能否全胜』,我也问了你同一个问题,你我答的都是这个『能』字。如今我再问一次——这一战,我们能否全胜?你的答案是否不变?」

  「不变。」

  「既然如此,现在就为我做一件事。」

  「何事?」

  「看。」

  「看?」

  看。

  看到的只有一双幽黑狭长的凤眼。

  只是一瞬,唇上一闪而过的温热似乎倒像错觉。

  耳畔听到的,却到了何时也是真真切切——

  「看。此时看得到的,再过上十数年也一样看得到。那时我再问你,倘若答案变了,可要罚酒!」

  此后——

  温热成了滚烫;

  错觉化为真实;

  言语转作缠绵。

  风雨飘摇。

  心……亦飘摇……

  第七章

  山雨骤来,风满西楼。

  却难隔断……人间许多愁绪……

  「爷。」

  铁瑛叫了一声,走进房中,脸色显得比刚才更苍白了,白得发惨,甚至有些泛青。他赶着山上,一路硬趟着泥水攀上来,身上早淋了个透心凉。到了堂子里,又半刻也没停歇,除了展、白二人与韩幽鹭,按段思廉吩咐的,连流云飞龙那一干属下也是他逐个亲自诊治的。上上下下只有一个人没让他看伤,那就是赵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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