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心有灵犀’又何须说出口?”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没有太多不好意思,语气反倒有些无奈。
时不时以捉弄他为乐,白老鼠这性子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走吧,雾已经散尽了,先弄清我们身在何处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打理妥当后,二人顺着溪流逆行而上,一路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谨慎地前进。
豪言壮语说出来虽然潇洒,但他们都明白,不管此时他们身在宋辽任何一方的疆域之内,给守军发现了行迹同样都要遭到被追杀的命运。
眼见天上日头移到了正当空,天色接近晌午,白玉堂与展昭终于走出了最后一片林地,离开了那条几乎要了他们的命却也算救了他们一回的山涧,未来得及喘息,耳边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听音辨之,不象大队人马,也似有十余人。
于是二人忙伏低了身,隐蔽于路边的灌木之中。
不一会儿,就见一列身着铠甲,头顶裘帽的番兵从远处纵马而来,身后扬起一片沙尘。
“看来我们此刻是身在辽国境内了,瞧那群蛮子,好不耀武扬威!”白玉堂轻哼了一声,皱起上挑的剑眉。
要不是怕因小失大,他早就现身冲上前去一剑一个把那些番兵杀得一个不剩!
心下想着,转眼间那列辽兵一临到了近前,为首的比其余人领先了约摸两个马身的距离,只听那人喊道:“再快些!王爷有令,天黑之前必须将粮草调回营中,不得有误!”
展昭与白玉堂闻声望去,辨清那压粮官的面容后不禁同时看向对方。原来这压粮官不是别人,正是萧仲玄的护卫花飞宇!
带所有的辽兵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二人方才站起身来。展昭望着地上交错的马蹄迹若有所思,白玉堂却是直接将刚刚憋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听那花飞宇所言,他们似乎除了营内另有囤积粮草之处;连日来辽军始终按兵不动,还只道他们是因为粮草被烧、措手不及,如今看来却难保不是萧仲玄为令我们放松警惕而定下的计策。”
“玉堂所言不错,我也这般猜测。”展昭微微皱眉,想到宋军内有奸佞为患,外有强敌压境,心下担忧不已。
“猫儿——”展昭心念一动,怀有同样忧虑的白玉堂便已有所察觉,趁猫儿不备,伸出一指戳他的眉心,见那双乌亮的猫儿眼猛瞪大起来才接言道:“猫儿,不要总是闷不吭声,我知你必定已经有所打算,莫非每次都要白爷爷去用‘读心术’把你所想的说出来?”
“什么‘读心术’?你这老鼠,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展昭拍掉白玉堂戳戳点点在他额前作怪的手指,每每面对着老鼠捉弄自己的坏心恼怒到最后便是无力,日子久了倒也品尝到其中的另一番味道来。自入公门之后,时常公务缠身,偶尔能暂时抛下肩头的重担,找回昔日潇洒畅快的感觉之时,身边一定有他。
“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白玉堂听到了展昭的自言自语,随口问道。
“怪不得江湖人传——锦毛鼠表面张狂霸道,真正的心机却从不轻易外露,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
展昭脑中如此想着,听他一问,便自然而然地开口说了出来,而面前那人,已办勾起唇角,黑熠熠的一双眸子中似有波光闪动,微微笑道:“笨猫,既然知道白爷爷是何等人何等心就好——说吧,你到底如何打算?”
“那花飞宇调到粮草大半会原路回返辽营,若按他方才所说天黑之前须赶回营内,两地路程应该并不算远,我们不如在此坐等,待他折返回来,跟了他去,寻到辽营方位再细做打算,从长计议,不知玉堂意下如何?”展昭略微思量了一下看向白玉堂问道。
白玉堂与他相视一笑,道:“当然是——正合我意!”
***
晌午时分,耶律宣景正欲回帐内用午膳,却见两名兵士手足无措地立在帐前,一见他回来连忙上前道:“大人,方才有一女子硬闯大人帐内——”
“谁敢如此放肆?为何不将她拦下?”耶律宣景面色一沉,一边掀了帐帘大步迈入一边斥道,冷不防一道紫色的影子直直飞了过来,猛地撞进他怀里。
“什么人?!”耶律宣景一惊,一掌推出,将来人击倒在地。
“痛死了!德烈,你出手好狠!”
“伦哥!是你?”耶律宣景定睛看那赌气坐在地上不起的人,半皱起眉收了势,一手将她提了起来,“你何时回来的?”
那身着紫色团衫的女子——耶律伦哥并未因他不甚温柔的动作和语气恼怒,反而笑吟吟地拉了他的手,道:“你要我办的事我都办好了,当然要回来!”
“哦?当真都办好了?”耶律宣景半信半疑地挑眉看向耶律伦哥,并不确定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女能如此轻易地完成他交予的“任务”。
“当真!德烈,你不信我?”
耶律伦哥扬起睫毛回望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耶律宣景,不免多少有些委屈——毕竟,潜入宋军营内是冒了生命危险的;而她,却是为了他心甘情愿地去冒险的。
“你不该叫我德烈,我是你叔叔。”耶律宣景冷冷地收回自己的手,提醒着耶律伦哥某些不可逾越的现实。
“我们只是远亲,父亲不是还曾经想过要把我——”
“伦哥,别忘了你答应过什么我才同意带你出征,我不想听和正事无关的东西。”耶律宣景沉声打断耶律伦哥,走回案后坐下。
“我——你难道不知我为了什么采取冒这个险?”耶律伦哥微微涨红脸,低声嘀咕。
“营中女将并非只有你一人,既然自愿来到阵前为国效力,就不要把自己当成铁俪家的郡主。否则我可以立刻请仲玄送你回上京府中。”
“知道了,我一切都听你的就是。”耶律伦哥见耶律宣景当真有些不悦了,不得不低了头小声道歉。
“嗯。”耶律宣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说吧,你此番前去事情办得如何?”
“那孙秀只是个贪恋名利富贵的小人,根本敌不过包拯和狄青,自然也无法如你当初的吩咐,借他之手除掉展昭和白玉堂。所以我不得不改变计划,用其他手段达成同样的目的……”耶律伦哥轻轻浅笑,脸上的天真甜美转眼被一股狠辣取代。
***
“他们摔下悬崖?尸首何在?”
耶律宣景听耶律伦哥祥述了事情的经过后突然发问,令她不禁一愣,好一会儿才嗫嚅道:“摔下悬崖要如何寻找尸首?而且我给了那孙秀一枝毒箭,他那副将大惊失色,只将展昭和白玉堂逼到崖下就赶回去复命了……”
“为什么擅自决定,动手诛杀孙秀?此人还有利用价值。”
“此人卑鄙无耻,贪婪好色,我不喜欢他!所以才趁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时给了他一枝冷箭,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提起孙秀,耶律伦哥又得意起来,说得眉飞色舞,却忘了注意耶律宣景的脸色。
“胡闹!两军交战对垒非同儿戏,岂能容你乱耍小孩子脾气高兴如何便如何?如此任性如何能成大事?”
“我又不是男人,整天只会想着成什么大事!我只想做我最心爱的人的妻子,可以和他纵情驰骋在大草原上,闲看日升月落……”耶律伦哥扁了扁嘴,虽然知道此时多说只会令耶律宣景更生气,还是忍不住对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