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王爷,请。”
“白少侠辛苦了,王爷请进。”包拯此时有话也不便讲,只好微微颔首,请萧仲玄入内。
“白兄弟不必客气,萧某此番乃是以私人身份前来探望展兄弟,我们只须如同往常那般,随意就好。”萧仲玄上前拍了拍白玉堂的肩哈哈笑道,狭长的黑眸无意中瞥到他左额上一小块红印,不象伤痕,倒象是刚刚睡醒后留下的。
“王爷客气了,这声‘白兄弟’白某可受不起。请。”
白玉堂对上萧仲玄的眼,二人的交战只是一瞬之间,难以为他人所察觉,一旁的包拯却清清楚楚地感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与傲。由于展昭之故,他认识这白玉堂也非一日两日,深知他个性虽然倨傲不逊,却是个极重情义之人,若是面对真正的朋友,断不会表现出这样的态度。有了此番认知,他心中更多了几分明了与笃定。待萧仲玄入内后,便转身退出,决定先到前面厅内应付庞吉。今日被他得知了展昭、白玉堂二人与萧仲玄有私交之事,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再加上萧仲玄居心未明,对这两人,必须提早防范才是。
“大哥请坐。”展昭此时已换回了官袍,打理妥当。见了来人,立刻自桌边起身道。
“展兄弟坐着就好,不必起来。”萧仲玄望向展昭,表面如常,却暗中握紧了拳。他精神尚佳,只是仍显虚弱,脸色也略微苍白,没有完全恢复血色,而且清朗的嗓音中也少了平日的底气,加上那一身的红,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日,他的鲜血沾满了他的胸前与双手……耶律宣景,此时在大宋境内,为不影响大局暂不杀你,待回到了大辽,我必报此仇!
“大哥,你怎么了?”展昭见萧仲玄突然看着他不做声,不解地开口问道。
“啊,没什么。其实展兄弟躺着休息就好,又何必勉强起身迎我?看来你终还是把我当作外人才会对我如此客气。”萧仲玄回过神,叹了一声道。
“大哥说哪里话,展某已经躺了数日,方才又睡到日上三竿,正想起身活动一下。”展昭连忙解释,却忘了刚刚白玉堂也在房内。
“原来如此。”萧仲玄心中一动,继续与展昭交谈,双眼不着痕迹地细细扫过他的脸庞,最后停在他的右颊边偏向脖颈的位置……那片将褪未褪的红,淡淡的,却异常刺目——红晕渗入肌肤之下,表面未留下一点压痕,只有人类的肌肤才会这般温柔地烙下如此深刻的印记!难道他们已经……
“这几日,想必白兄弟守在一旁照顾,也辛苦了吧?二位如此兄弟情深,实在令人羡慕。”
“辛苦倒说不上,我这个人向来随遇而安,不过是换个房间睡觉而已,挤是挤了点,不过习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白玉堂懒洋洋地一手撑着头,倒了一杯茶送到萧仲玄面前,”不好意思,忘了招呼,请用茶。”
“多谢。”萧仲玄伸手接杯,却发现杯壁上凝结着一股浑厚的内力,滚滚涌了过来。他暗笑一声,提起气来反顶回去。
二人就抬着手臂凌空较起劲来,互不相让。
展昭见了,不明白玉堂为何突然发难,便在桌下拉了拉他的手,要他收敛,有话过后私下再说。
白玉堂会了意,也不想让展昭为难,不过他的天性使然,既出了手不得到回报亦不甘心。
“玉堂……”
展昭见白玉堂唇角上翘,暗叫不好已经迟了,只见他眸中晶粲粲的光芒一闪,突然毫无预警地撤了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收回手,萧仲玄有所反应时已为时过晚,虽然勉强稳住了杯子,却还是做不到滴水不漏,杯口微一倾斜,水便滴到了桌面上。
一个迟疑,满盘皆输!好啊,白玉堂,你这是在提醒我么?
萧仲玄低低笑了一声,将那杯茶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之后,各怀心事的三人又随意聊了一会儿,萧仲玄便起身告辞。展昭也跟着起身送了出去,走到房门口,萧仲玄道:“展兄弟请留步,身体要紧。”
“此话说得在理,你回去歇着,我替你去送就是。”白玉堂说着,才要迈步跟出去就被展昭死死拉住,两手无意中十指交缠,二人却都未发现此间的暧昧。
“二位都不必送了,我自己出去就好,顺便还要与包大人以及太师告辞。我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萧仲玄说罢,拱手离去。
“玉堂,出了什么事?你刚刚为何……”展昭将白玉堂拉回屋内坐下问道。
“我尚不确定出了什么事,不过等下包大人恐怕会有话要问我们。”白玉堂答道。
“有话要问?你是指……”
“方才包大人带他进来,他说自己是以私人身份前来探你,并在大人面前称呼你我为‘兄弟’!猫儿,我知道他曾救过你的命,而且背后道人长短也算不得君子,不过说句老实话,从第一次见面我就不喜欢他。”白玉堂见展昭神色一敛,微蹙了眉,眼中似有疑惑却不知从何开口,干脆先把自己的心里所想说了出来,反正事到如今,也不妨与猫儿把话挑明,也好对那萧仲玄有所提防。
“此人表面一派谦和,实际却深藏不露,凡事都暗留三四分余地。你也说了,他那日最后一招是使用左手,对方则是当场毙命、死无全尸,而你却根本不知道他的左手也能运剑自如。我怀疑此时不止是包大人,恐怕连那庞老贼也知道了我们与他有‘私交’之事。”
“嗯,”展昭点点头,心中仍是不解,“可是,为什么……”
“我不是早说过了,他对你没安好心!”白玉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咧开嘴哧道。方才那萧仲玄盯着他的样子简直象只瞅准了猎物就要疾扑上来的恶鹰,如此明目张胆的目光,也只有这只清心寡欲到不食人间烟火的猫儿察觉不出其中的含义,真当对方是一时失神发呆。
“这……他若当真有意害我,那日刺客刀下,又何必救我一命?”
“他那是……那是……”被展昭这么一问,白玉堂反倒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干张了半天嘴,半晌也没多说出一个有用的字来,最后只得放弃,悻悻道:“算了算了,我……懒得与他多做计较——反正你记着我的话,凡事多些防范之心便是!”
“我……是谁?”展昭正要接话,耳畔传来一阵叩门之声。
“展护卫,是本府。”
“我去看门。”白玉堂丢给展昭一个“你看如何,被我料中了吧”的眼神,几步走到门口,拉开暗红色的古旧木门。
“包大人,请。”
“白少侠不必多礼。”包拯说着,迈步走进房内,坐定后,看展白二人平静中多了几分严肃的神情,知道以他们的心思机敏,大约已对自己的来意有所明了,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展护卫,白少侠,本府今日,想与你们谈谈有关那辽国来使萧仲玄之事。”
“大人有话请讲。”
“展护卫,那萧仲玄与你,可是旧识?”
“是,属下与萧仲玄,确是旧识……”展昭抬头,直视包拯,随后将自己与萧仲玄相识的过程毫无保留地仔细讲了一遍,“属下起初未向大人秉明是不想横生事端,为开封府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想不到反倒弄巧成拙。”
“展护卫不必太过多虑,依你所言,直到发生辽使遇刺之事之前你都并不知晓那萧仲玄本是大辽王爷。白少侠与他,更是只见过区区数面,素无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