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白玉堂在展昭开口之前抢过话来道,“包大人明鉴,猫儿那日接下圣旨愿去保护那萧仲玄的安全,皆为报当年的救命之恩。说起此事,我到突然想起,他左手既能持剑并且功力不弱,更可证明日前所谓‘刺客袭击’一事纯属一派谎言,其目的只为存心要挟而已!”
“白少侠所言有理。”包拯颔首,抚须思虑了片刻又道,“而且适才不巧,庞太师也在一旁,将那萧仲玄一番话全听了去,看他的样子,势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圣上若是得知了,倒未必会对本府如何,只怕于展护卫及白少侠有所不利。这两日本府会小心静观其变,万一圣上提及便立即秉明。只是在此之前,请展护卫及白少侠谨慎行事,莫要再与萧仲玄私下会面,以免被奸人抓到把柄,咬住不放。”
“多谢大人提醒,属下记住了。”
“好,那本府就不在此多打扰了,展护卫伤势刚刚见轻,还要安心静养才是。”
包拯见展昭言谈间仍会偶尔轻咳,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方才离开。之后公孙策又前来替展昭检查伤势,顺便带了煎好的汤药来与他服下。直到晚膳过后,房内才又只剩下他与白玉堂,两人就着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东拉西扯,不知不觉,窗外已是月上柳稍,夜风轻拂。
“玉堂,不早了,你也回房去休息吧。”展昭见白玉堂迟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道。
“不行,你的床比较舒服,我要留下。”白玉堂边说,边两三下解了外袍,随手往屏风上一丢,坏笑着挑了挑眉,一副“我偏要赖在这里”的摸样。
“你我房里的摆置分明是一样的,怎么我的就比你的舒服?”展昭早就习惯了白玉堂时不时的无理取闹,遇上这般情形,多数时候只是觉得好笑。
“我说展小猫,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才好些就要把我一脚踢开?白爷爷伺候了你这许多日,借你的床来睡一下也费这么多话!快点躺下歇了,别这般小气行不行?”白玉堂边说,边一屁股坐在床边,一推展昭的肩膀,硬是挤了上来,抬手以掌风熄灭烛火,径自躺下闭了眼。
展昭知道此时再多说也是无用,便拉过薄被替身边闭眼装睡的白老鼠盖上,在他身侧躺下。过了不一会儿,就觉那家伙翻了个身,拉住他的手,轻声对他耳语道:“留你一人,恐怕你又会整夜胡思乱想。而且,这样我也睡得比较踏实。在那辽国番王滚回他的番邦之前,我绝对不会离开你身边。”
“恩,你放心,我会小心的。睡吧。”展昭反握了握白玉堂的手,低声应了句。他本不该胡乱猜疑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总莫名地觉得这次不是玉堂任性,大哥对他的态度,确实似有不对,所以白天才死死将他拉住……也许,其实如此时这般也是他的希望,守在玉堂的身边,他才能安心。
次日,当展昭睁开双眼时天已大亮,身边空荡荡的,发现白玉堂并不在房内,昏沉沉地坐起身,察觉自己似乎被点过昏穴才会闷头睡到这般时辰才醒,心下无来由地便是一惊,忙起了身,找到隔壁,也不见人影。又到厅前寻到一名衙役,这才知道他是不放心包大人独自上朝,又怕他醒来要跟去,便自己早早起身与大人一同去了。
回到房内,展昭左思右想仍是难以静下心来,最后还是换了官袍,自墙上取下巨阙,出了开封府衙。才走不远,便见前方一队熟悉的仪仗,包拯已经下了早朝归来。
“大人,是展护卫。”公孙策远远地望见来人,隔着轿帘道。
“展护卫?他的伤势……怎么又跑出来了?”包拯听了,立刻命轿夫加快速度迎了上去,在展昭面前停下,“展护卫,你这是?”
“属下见过大人……”展昭走得急了,胸口的新创一阵刺痛,才开口就咳了出来。
“展护卫!公孙先生,快!”包拯见状,连忙唤道。
“大人、先生,不必担心,属下没事……”展昭捂住胸口,放眼看去,却不见白玉堂。
“白少侠也已一同回来了,刚才走到巷口,说要上趟醉仙楼,去去便归。”包拯看出展昭眼中的忧虑,安慰道。
“请大人和先生先行回府,属下去寻了他,马上回去。”
“也好。”包拯与展昭相处多年,了解眼前的青年虽然温和,却也有自己的倔强之处,不愿勉强于他,又想醉仙楼离府衙不过一街之隔,便答应让他去了。
此刻白玉堂已经提了两包猪肚、烧鹅之类的卤味离了醉仙楼,却不急着赶回,而是有意忽快忽慢,在人群中穿过。
背后两个小贼,已经跟了一路,哼,好啊,既然你们想玩,白爷爷就陪你们玩!
白玉堂勾起唇角,心中暗暗笑道。
于是如此这般,在街上兜来兜去,时而消失,惹得那两名小贼连忙引颈寻找;时而又突然出现,令他们在身后急追,可是却决不给他们靠近的机会。
戏耍够了,想起那猫儿不见他和包大人一同回去,在府中恐怕等得心焦,忙收了玩心,才想回府衙,迎面却看到了花飞宇。对方见了他,似乎异常兴奋,大老远便朝他招起手来。
白玉堂皱起眉头,心想大人说了不可与他们私下会面,如今撞上了,也只有干脆装做不认识,谅他也不敢如何!
打定了主意,便要迈步向前,突然感到臂上一紧,转眼间已被人扯进了一条暗巷。
“谁?!”
“玉堂,是我。”
“猫儿!”白玉堂待要发难,看清面前之人之后低呼一声,“你怎么在此?”
“我不在此你便要去与那花飞宇硬碰硬,他心机狡猾多变,此番必是有备而来,如此上去岂不中了他的圈套?”展昭说话的声音极低,似在压抑喉中的轻咳。仔细一看,额上已密密麻麻挂满了细细的汗珠,脸色也十分苍白。
“猫儿,好了,我们回去再说。”
白玉堂说罢,一揽展昭的腰纵起身来跃上屋顶,匆匆赶回了开封府衙。
“公孙先生,他怎么样了?”
“白少侠莫急,展护卫没事,大概是刚才出门走得急了,无意中运用了真气,牵动了伤口。我一会煎了药命人送来,喝下去之后再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便好。”公孙策收了手中的银针,对身边一脸懊恼加担忧的白玉堂安抚道。
“多谢公孙先生。”白玉堂抱了抱拳,送公孙策出去,又回到榻边。床上的人静静地闭着双眼,睡得十分安稳。这只笨猫,受了重伤不过十天有余就这样跑出来,刚才他在街巷间乱窜,不知他是怎么找到他的。
***
“重死了,起来!”
“不起!”
“白耗子,你!”
“展小猫,我怎么样?”
“玉堂,我有正事要与你说。”
展昭无力地靠回床柱上,浪费口舌争了半天,还是拿这只压在他腰上死也不肯起来的白老鼠没辙。
“有话就说啊,白爷爷听着就是,翻什么白眼?”
白玉堂将大半个身子都倚靠在展昭腰上,懒洋洋地挖了挖耳朵,活脱脱一副泼皮相。
“把千斤坠收起来,我就这样说,不起身了便是。”沉甸甸的一个大活人,再加上千斤坠,就这么压在别人的腰腹之上,纵是他有一身功夫做底,也会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