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左右几人点了点头,拔出刀剑,对着那羌将开口便骂,将他惹得火冒三丈,冲上前来,几人早巳一缩身子钻到了那些肥羊的肚子底下。那羌将低头看去,根本分不清人藏在何处,手起刀落,乱砍了几头羊后,气得怒火直冲头顶却又无可奈何。如此反覆来去,倒也足足将那些气势汹汹的羌兵羌将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听得白玉堂口中一声啃响,这才收了阵势,丢下那群乱做一团嗷嗷吵叫的猪羊遁入林中,跨上马依原路回转城中大营。白玉堂则调转马头,奔向三川口河上查探凿冰人马的情形。
三川口离延州城本就不远,加上有了胯下坐骑,几乎是片刻工夫就赶了过去。只是到了近前,却想不到一眼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在指挥兵士们凿裂冰层。
“你来此处做什么?我己事前交代过他们,莫非你还不放心?”,白玉堂催马紧赶几步在岸边停下,一纵身直接飞跃到那人身边,带了一丝愠怒问道。
“玉堂。”那人抬了头,发丝己经湿湿贴在了额上,见他平安来了,似是放下心般,淡淡一笑,道:“狄王爷说坐在帐中闲闷不得安心,便叫了石将军一起到城上亲自督促将士们运水筑城。所以我便出了城,万一此处出了什么差错或是遇上敌军之类,也可当作照应。”
“你……”你其实是不放心我吧?白玉堂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却末将此话说出口。只好道:“此时说什么也是无用,回去营中我再与你细算!”
此后,两人又与众兵士们一起忙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接近寅时才回返延州城内大营。
回到营中交令,与众人匆匆寒暄几句,白玉堂便拉了展昭一同告退,回到帐中。之后又命人烧了一盆热水送来,这才安稳下来,一手探向他的额前摸了摸,两道乌黑上挑的剑眉立刻皱作了一团,“我便知道会如此!不过也好,这样你明日就休想再趁人不备跑出营去!”
“只是沾染了风寒,我的身子壮得很,睡一夜便无事了。”接触到白玉堂微凉的掌心,展昭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突然感觉昏昏沉沉,原来是不知何时发起烧来.
“你哪里是沾染了什么风寒?你是受伤没有痊愈!带着一身伤,冒着这样的大雪出外乱跑,就凭你平日身壮如牛也无从抵抗!”
白玉堂边道边催展昭将潮湿的衣衫换下,顺便检查他身上几处大伤有无浸到雪水。
“果然透过去了,这般天气根本无法在外面久待,你又跑去跟着凿河,又是冰又是雪,混了岸边的污泥,渗到伤口里,再过上十天半月你也休想好得了!”
说着,他便转身端了那盆热水过来,又取出公孙策留在帐中备用的金创药,重新替他清理过后,包扎妥当。之后,自己也将湿衣换下,只披了一件里衫,吹熄了灯,回到展昭边坐了,道,“往里些,不然要白爷爷睡在何处?”
“玉堂,你……”
展昭才开了口,白玉堂已经掀被挤了上来,在他身边躺下后,伸出双手拥住他的腰道,“天气这般冷,这军营里又不可能有火炕暖炉之类,还是两人挤挤好些。”
“晤。”展昭应了一声,合起眼来,却又觉得身旁之人的心跳格外清晰,声声震撼着他的胸膛,让他难以平静。此时,突然听得白玉堂低低开口道,“你……当真如此放心不下我吗?我当初没闯过那破楼,所以你才无法再信任我?”
“……我并非不信任你,我放心不下都是我自己的心结而已,你仍是你,仍是傲笑天下的白玉堂。”展昭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答道。
“话是如此说,就如同那些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疤痕一般,其实我与你都不同了吧?”白玉堂轻轻抚着展昭的背脊道,“猫儿……当初是为气你才这样叫你的……后来……我是不是也一直如此唤你呢?”
“从没改过口……你是极少正经唤一次我的名字。”展昭睁了眼,抬手拢了拢白玉堂的发丝答道,“疤痕己经留下了,的确是抹也抹不去的,所以便只能看着它,也必须直接面对它,即便再如何疼痛也要如此。能感觉得到这般疼痛,已比麻木不仁要好上太多。”
“笨猫一只……你既明白这些道理,也便无须白爷爷多嘴罗嗦,却为何还要犯傻?这伤,是新的吧?看来连一年也末超过。”白玉堂闷闷叹了一声,手指隔着薄薄的衣衫从脊骨摸索下去,停在腰间的某个地方,找到那条微微突起的伤疤。
“嗯。那是擒拿一伙打劫官银的凶徒时被其中一人自背后偷袭留下的,不过那几人最终也还是全部被擒获。”展昭随口答道,回过神时,那人已经伸手直接溜人衣衫碰触底下的肌肤。微凉的指尖慢慢碾压过腰部敏感的肌理,带起一阵异样的酥麻,令人突然慌乱起来。
“若是被你盯上的贼人也极少有擒拿不住的吧?”白玉堂笑道,尚未注意到展昭有何不对,直到他在被中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一双贼手继续自作主张地四处乱爬。他心念一动,鼻端嗅入那似熟悉又似朦胧的气息,脑中突然起了一股邪念,口里故意逗他道:“猫儿,我想不起你也可对我说说,我原本和你在一起时,究竟是怎样的?”
“这……”展昭一时被他问住,心道“这可要我如何解释与他?”一走神的工夫,又被白玉堂钻了空子,让他探身一口咬住了耳垂,双唇合住一吮,立刻令他全身一颤,心跳又快了几分。
他与他,分离了两年,历尽艰辛才重新走在一起,让两颗心再度靠拢。如今这般四肢交缠拥在一起,他却偏要故意戏弄于他,让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好暗暗叫苦,一掌抵了他的胸膛道,“玉堂……不要再胡闹了!不然我便不客气了!”
“好,你若答应我明日不再乱跑胡闹,我便也不再闹了。你这笨猫,次次也只会用这一招对付白爷爷,口上辩不过便要动武。”白玉堂抵了展昭的唇,竭力抑制住那越发嚣张起来、蠢蠢欲动的歪心邪念道,却未注意自己无意中说了些什么。
“玉堂,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白玉堂自己没有丝毫感觉,展昭却将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急急半探起身来,低了头盯住他的双眸问道。
“我说什么?不过是说你若答应明日不到处乱走,好生在帐中养伤我便也不胡闹了。你为何突然如此激动?”白玉堂敛起神来,皱了眉不解道。
“不是这句,是后面……你说“你这笨猫,次次也只会用这一招对付白爷爷,口上辩不过便要动武”——你刚刚可是这么说的?”展昭将白玉堂方才所说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焦急问道。
“我……确是这么说的……”白玉堂略略思虑了片刻,抬起眼帘看向展昭。但那句话终是他不知不觉时无意中说出的,所有的一切仿佛在脑中一纵即逝,此时当真静下心来仔细去想,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抓不住了……“我也不知,只是凭着感觉脱口而出;我也不知究竟为何,我仍是回想不起往日的任何东西。”
“无妨,想不起也无妨。如此便已是好兆头了。不必刻意去想,反倒最好。”展昭忙道,重新躺回枕上握了白玉堂的手,“今日辛苦了整日,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看营中可有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