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两翻,青椒丝里挤进牛肉丝,炉火调大,舀了匙沙茶、加了点酱油进锅。
火候和刀工……说实话,他根本不理这些有的没的,不会噎死就好。
两年前的今天一边吃着他花了几星期才学来的青椒牛肉,一边说“和他在一起就是幸福”的英挺学长变成他身旁的笨蛋顗业,而……今天他无意识的做了一模一样的菜正代表着他很在意,问题是……他的在意有人会懂吗?
想到偶尔他也会期期艾艾的用眼神暗示,希望那个吃到连话都没空说的笨家伙对其他的菜蹦出一两句称赞,无奈他和他挚爱的笨学长,天线和频道从来没调准过……是宠坏了吗?
现实,真让人灰心。
顗业会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尝了一口,少了一点什么,他有时也会突然的觉得生活里少了一点什么,怪怪的……嗯!是少了东西,打开冰箱扫了一眼,抓出架上的沙茶酱,挖出一小匙扔进飘香四处的青椒牛肉里,这样应该好一点了吧?
大门的门锁动了一下,他头也不回的出声,“回来啦!去换衣服、洗手吃饭了。”
取出盘子,他把锅里的快炒装盘,动作小心翼翼。
一双大手从腰后出现,猛然被搂到一个温暖的怀里,生活里少了的那一点奇异顗业被补起来,抓着锅子的右手和握着锅铲的左手依然屹立不摇,偷袭的游戏玩多了就不好玩了。
“想司朗。”
脑后与脖颈交界处热热的,人家说那是幸福的感觉,可是他就是觉得幸福让他皮肤痒痒怪怪的,心房……酸酸甜甜的。
“知道了,还不快点去坐好,我饿了。”他把倒好的空锅和锅铲放到洗碗槽,他只负责煮,洗涤不是他的工作。
“喜欢司朗,好吃到连舌头……舌头都吞下去。”
隔着人,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端起盘子,他的挚爱笨顗业扮演的角色,是司朗昨晚所看的影集里演的一个白痴角色。
难不成,只因为他当时受不了叫了声“好可爱!”吗?
看顗业的样子,算了……是他想太多了吧!
扮白痴……这笨蛋,真想拿锅铲敲他脑袋,可是偏生又舍不得,矛盾。
青椒牛肉上桌,四菜一汤,满溢的色是他的心,飘散的香是他的爱,就不知道他挚爱的笨蛋领不领情。
“不准你用手吃。”司朗皱起浓眉,伸手打掉想偷袭橙汁排骨的手。
被打的手转了个弯飞快地抓住司朗来不及收回手,顗业眨了眨眼,一个结实的吻就烙上那晒的很漂亮的浅褐色无名指。
司朗瞪大眼睛,沉默如病毒感染整个饭厅三十七秒。
“咳咳……堪力耶秋唷~(台语:牵你的手~)”吻完手指,凱业面不改色的唱起荒腔走板的歌。
今天是他们定情一周年纪念日,一进门才闻到他最喜欢的青椒牛肉,他就知道司朗一定记得这一天,这让他乱感动一把的,忍不住就将原本准备好要在房里唱的情歌先唱出来。
“你……你你你……”脸色爆成火红,血压升高十度,撂下话尾,司朗马上弃甲逃之夭夭。
“喂!”顗业搔搔自己脸脯,什么叫做“丢脸死了!唱得这么难听还敢现!”。
他为了司朗喜欢,特别去讨救兵教这首台语歌,它既难发音又不好唱,他下了多少苦功好不容易才学起来,不但要在百忙中把歌词背起来,还得天天下班后都到KTV练一个小时才回家呢!
又出错了吗?
呃……那为了讨司朗开心特别买的九十九朵白菊花和一箱香水蜡烛还在玄关,都还没拆咧!怎么办?!
人家说:“女人在嫁人后的一两年里都会变得比较敏感、害羞。”
难不成司朗也有这种“症状”吗?
虽然当事者逃之夭夭,光看这一桌的料理,司朗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期待早就泄了底,害得顗业感动万分。
偷捻了一口菜,吮吮手指,顗业大摇大摆的走向大胆窝藏司朗的地点。
“小朗,你不出来我就进去了唷!”顗业朝门里的那位喊。
“我等一下就出去。”司朗缩在靠窗的单人沙发隔门喊话。
“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而且是现在。”顗业微笑。
“我不要听你唱歌。”司朗红了脸。
“啊啊!你真是伤了我的心啊!让你如此嫌弃,我该怎么办?”隔了道门,顗业试图传入最像“小媳妇”的声音。
“笨蛋!又装可爱!”捉了个抱枕在胸前司朗在里面埋首闷闷的笑。
“亲爱的,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顗业伸出食指在房门上画出一个又一个的爱心。
“今天……不就是普通日子吗?”司朗抬起头望着门口。
顗业记得吗?
他真的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啊~~!小朗好无情喔!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掉,怎么可以这样,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我好委屈喔!”用声音演着戏的顗业心想搞不好他可以去报考配音员。
“会委屈才怪……”司朗窃笑。
他的顗业是什么样的人物,陪在顗业身边那么久他哪会不知?
即使世上所有的人都委屈了,孟顗业也不会委屈到半分。
“小朗,菜凉掉了啦!我上了一天班,开会时又被外国人一直欺负,好饿好饿喔!你出来好不好?”顗业把哀兵的愁苦表露得可圈可点。
房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顗业等了又等才听到司朗慢的跟蜗牛一样的脚步声来到门边。
“你打算不出来吗?”把耳朵贴在门上的顗业隔着门问。
“没有。”瞪着门,司朗其实有一点疑问。
这扇门,并没有上锁。
为什么顗业总是要他出去,而不是自己开门进来?每次都喊“如果你不出去,我就进来了唷!”事实上,顗业从没进来过半次,每一回都是他先出去,这种情……形跟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很像吗?
“小朗,你怎么了?”顗业不听到房内的声响后出声问。
不进来就算了,这辈子都不要进来好了,莫名其妙生起气来的司朗走回小沙发窝着。
“……”顗业大笨蛋!
“这样吧!我先问一下……我是还不饿,但是你饿吗?”顗业在外头问,
“……”一肚子闷气,都闷饱了。
“小朗,你不出声我就当你不饿,那么我们来小聊一下如何?”
察觉里面的司朗没了谈话的欲望,想干脆就这么成事的顗业不加思考的在门口席地而坐。
“要聊什么?”司朗没好气的问。
“朗,你记得以前高中时那个教外国史的家伙吗?姓野野木或是什么木的那个……啊!就是很迷尼采的那个怪人,你还记得他吗?有一次他来代东文老头子的课,本来我是想睡过去,可是听他狂吠五分钟后我就睡不着了,他说他最崇拜的尼采在写给朋友的回信里提到“……我不要结婚,我讨厌束缚,更不愿介入文明化的整个秩序中去……’,所以他想效法尼采成为那样清新的人,你知道那时我在想什么吗?”顗业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房门。
“嗯……你那时想什么?”只有好奇一点点的司朗出声。
“我在想,他没人要是应该的。”顗业笑着说。
“他到现在都还没结婚吗?不对啊!去年我听说他闪电结婚了,回为娶的是那年刚毕业的女学生,所以有人传他是师生恋而且恋了三年。”司朗想了想说。
“你也知道这事啊!那就好办了,朗,你……想不想和我过一辈子啊?”顗业的问话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