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楚蕾,我会暗中照顾,健康、课业乃至于日后工作我保证都会有最好的照应。说得夸张点,如果哪天她结了婚被老公欺负,楚氏都能帮她挣得最大的权益,甚至防患未然事先杜绝,你该相信以楚氏的能耐这些都只是九牛一毛的举手小事。」
「另外,我丑话先说在前头……」
抬起头,肃煞的语气让楚悠心头一颤,只见老者目光灼灼寒意凛凛地又换了种不怒而威的面目。
「尽管你成为枫之后马上就有钱有权有势,但我希望不管以何种名义你最好都别接近她。楚蕾是最容易让你出错的人,时时刻刻都要记得你的身分,你周围一切的人事物有心人都是睁大眼睛在看着,别因为一时软弱而害了你最在意关心的人,懂吗?」
「……」扯唇一笑,沉思半晌后楚悠坦然地迎向那份炽烈的目光,「柴老好象笃定我一定会接受这交易?就算是,柴老以为方才的……嗯,威胁对吧,就真能约束我日后不反悔毁约?不担心太小觑了我的能耐?」
「呵……好你个小子!楚氏交给你我真放心了。」冷煞的神情陡然一变,柴行云笑哈哈地甚是开怀。
「你也是生意人,横竖要卖就卖个最好的价钱吧。卖给楚氏,对你对你妹妹而言,都是一劳永逸的选择不对吗?进了夜吧赚,你同样得遮遮掩掩地不能让人知道,而楚蕾的病你该知道需要的资源何其庞大,眼前就算动得了手术也不见得后头就没有更花钱的,到时候你又怎么办?去抢银行?」
「至于悔诺……呵,老头我看人的眼光还有,你这小子没那么蠢,一旦东窗事发,除了多了碗牢饭可吃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处。何况虽说是交易,整体来说楚氏对你算是恩多于过吧,我等于是捧了整座金山给你耶,再说……」
「你这人恐怕连枫之的一分坏都没有,否则刚刚也不会尽站在那儿吹冷风了。」狡黠地眨着眼,柴行云不无打趣地瞄了瞄窗外对街的霓虹招牌。
「……成交,几时开始?」
深吸了口气,楚悠做出这辈子最重大的决定。虽然难舍身为楚悠所拥有的一切感情,尤其是对妹妹小蕾的,但他真的……已没有了其它路可走。
小蕾以后的生活会有楚氏照顾着,何况也许再不久,就会有个男人与她相伴一世牵手一生。
她的人生,自己已经可以缺席了。
「给你两天的时间够用吗?这份资料你先拿去看,楚蕾的手术我会叫人安排在后天,除了游医师外我另外还会再选几个顶尖的进去,保证成功,手术结束后你就可以安心跟我走了吧?」
颔首表示同意,两天的时间,足够结束「楚悠」的一切了。
「除了小蕾的手术外,我还想麻烦柴老另件事。」
「你说。」
「我想请柴老帮我安排让楚悠意外身故,保险理赔金两千万全额移给陈毅桦。另外,如果之后『华优财管』有什么难关,还希望柴老能帮忙照看点,毕竟,那是楚悠欠下的人情债。」
「你确定?要做得这么绝?」
用力地一点头,楚悠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索性就断得彻底,反正再也无法回头,他不要还留了份无望的希冀。
不告而别?失踪?那对小蕾、对并肩打拼的陈毅桦、对自己……都太过残忍。
「行,这我来安排。回去好好休息吧,看你累成了什么样子,把身子顾好点,接下来你会很需要这点底子的。这给你,楚蕾手术结束后到这地方找我。」
望着手中纸卡上的地址,楚悠知道,另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将从那儿开始……
第二章
日暮低垂,整个天空红通通地满是夕彩,海港边群鸥低旋,衬着随波摆荡的船舶,更添黄昏的宁和风韵。
看着手上的地址,楚悠有着一丝疑惑。这区除了仓储货柜及库房外,无其他的建筑物,挑这儿碰面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今天是约定后的第二天,在昨天密集地一连串检测后,楚蕾一早就进了手术房,结果也一如柴行云所保证的,非常成功。
主治的游医师甚至乐观地告诉他,也许从此以后她再也不需要那些笨拙的仪器相伴,可以如常人般生活,只要定期做些检查监测状况就行了。
看着躺在恢复室里的妹妹,楚悠的心情可说是复杂得不知该怎么形容。固然是很高兴她摆脱长年病痛的折磨,终于能够在阳光下恣意挥洒青春,但另股浓浓的惆怅却也满溢心头,激得生疼。
明天起,小蕾的喜怒哀乐他就再也看不着了,就算街头偶遇也只能形如陌路,除了擦肩而过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即使付出的代价如此昂贵,楚悠还是不后悔。比起彻底失去这唯一的血亲,他宁愿就这样,知道她健康快乐地活着,默默守护着也就够了,相见不识也无妨。
没等到人醒来,楚悠就离开了医院,没留下任何只字片语。一场车祸意外,不需要太多的交代,更不需要多馀的话语供日后伤悲。或许日后小蕾回想起来难免遗憾,但至少,痛苦该能够少一些。
毕竟,她的记忆最后……没有他。
收拾起纷乱的思绪,楚悠在一座仓库前停下了脚步,默立了好一会儿后才抬手按下了铁卷门旁的电铃。
他知道,从此刻开始,二十多个年头曾拥有的点点滴滴,都将只成为记忆,一份只能够深埋心底在无人时独嚼的记忆。
喀吱声响,铁卷门缓缓拉起,在楚悠迈步进入后又缓缓落下。
等背后的铁卷门挡去了大部分的夕阳余晖后,楚悠才看清楚了眼前的布置。偌大的空间里除了两个人一辆车外,什么也没有,空旷得有点诡异。
「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会午夜才来,楚小姐还没醒不是吗?不需要留点时间跟她话别?」迎上前,柴行云不无讶异地挑了挑眉,眼前的年轻人似乎总是有叫他吃惊的地方。
「不必了,我知道手术成功就够了,其他的……」嘲讽地一撇唇,像似想抛弃什么般楚悠深吸了口气。
再伤感也是徒劳无用,他楚悠不是个惯于只向后看的人,与其沉浸在缅怀的情绪里泥足深陷,还不如迈步向前放眼未来。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的,况且这笔交易人家都已付了现,自己还有什么好蘑菇的。
「然后呢?我该做些什么?」
问着柴行云,楚悠的视线却是望向他身后的人,一副黑墨镜,一身黑西装,怎么看都是保镳模样的装扮,可他不认为这是为了防止他半途落跑而准备的。
多此一举,不像是这狐狸般深谋的老人会做的事。
「什么也别做,乖乖地养伤就好了。」笑笑地摆摆手,顺着楚悠的视线柴行云大方介绍了他身后的那名保镳模样的男人。
「这是小方,以后他就是你的专属医生,他是我俩外知情的第三人。没办法,我可不想一个不小心就把好不容易找来的帮手给弄死了。」
「医生?」尾音轻扬,楚悠又是向这个叫小方的男人多看了两眼,是要在这地方帮他动整型手术吗?
「别看他那样子,这小子技术好得没话说。对了,你吃过晚饭了吗?」
摇摇头,小蕾手术时他没心情吃,手术完成后他也吃不下。只是此时此刻问这问题似乎有些前言不对后语,楚悠疑惑地拧了拧眉。「楚枫之」的人生要从一顿饭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