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会流血,会有痛的感觉,难道不是人么?
那怎样才算是人呢?
他不是人,又会是什么?
谁来告诉他,他到底是什么……
即便是妖怪,他也不曾有害人之心,村民只因为猜测他是妖怪,就要杀他,人与妖,分界又在哪?
重重把刀子插入土内,他的脚再往后一吋,就会跌落身不见底的崖底。
“不要怪我们。”
耳边听着村民统统要自己不要怪他们,他的笑容更是悲绝。
他不想死的,可他们都要他死,那他就死吧,没什么的!
真的。
他的心隐隐抽痛着,假如他真是妖,那他再也不要信任人类,谁都不信任了……合上双眸,他将自己对人世间最后一眼保留在心底深处,往后退了最后一步……
他身为人的部分,已死了。
但当夜……不属于人的那部分竟在崖底重生。
他回到村子里,首先到昔日住过的房子,但哪有房子,那里已是一堆绕过的灰烬,他随即抓住一个村民逼问真相。
村民怕他,老实说出事实。
“是村长和一些村民决定要杀你祭天的,但刘师父要通知你叫你快逃,结果村长就下令连他一块……不关我的事、不要杀我,不要!啊……”
他的怒气在听完之后瞬间达到极限,杀了他不够,竟然连师父也不放过?
狂炽的怒意无处可发,胸口传来阵阵的剧烈痛楚,时,杀意凝在脑海处,因此,他杀了第一个人。
人心已死,妖心正燃,之后他见一人杀一人、妖力初展,焚尽一切,灭了整个村子,一点也不留情。
正如村民的无情一般。
没过多久,村子便形同一把燃烧旺盛的火炬,烧了整整三日,直到最后的火苗熄灭,他才离开。
此后,他没有名字,以竹为生,就叫竹妖。
他身为人的部分,已死了,死在那一天、那处崖底……
他的心也封死,再也无人可窥。
泪竹、泪竹,醒醒……
谁在喊他?
他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
是谁在喊他?
第五章
“泪竹、泪竹,醒醒啊。”
泪竹睁开眸子,立刻紧紧抱住站在他面前的人。
孤竹逍遥任由泪竹搂着自己,久久之后。
“泪竹,你好点了么?”
见是孤竹逍遥,泪竹放开他,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是竹叶看你到晌午都没离开房间,她很担心想进来看看,又怕你生气,所以才派我过来。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进入泪竹的房内,孤竹逍遥立即为这清优雅致的环境而感到无比舒服,放眼,全是与竹子有关的饰品,没有如外头那般过多的华丽装饰,乃是一派如隐士般幽静。
蓦然,他觉的这华丽的房子与这间典雅的房间还挺像泪竹的表里不一。
泪竹起身背对孤竹逍遥说:“我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都是昨日孤竹逍遥的话,才叫他想起过去的不愉快,即使是孤竹逍遥也不许看见他现在狼狈的神情。
“既然没事,就快点出来,竹叶很担心你。”语毕,孤竹逍遥识趣地离开。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泪竹才吁了口气,难的他作梦了,梦的内容却不太好。
摊开自己的双手,手心上头竟隐隐泛着鲜红的颜色,那是村民的血……他永远、永远也消除不了。
毁去村子后的他,离开了人群,他不认为自己是妖,也当不成人,转而恨起自己的身分而找上妖魔相斗,对手愈强,他战的愈兴致高昂,以他自己的生命为赌注作为他发泄的途径。
直到遇上太云仙……他立誓不再杀人后,才重新又以“泪竹”为名。
“竹妖、泪竹……”
他身为妖,却又忘不了身为人的时候,孤竹逍遥没说错,他是孤僻乖张,才会离群索居。
被他最信任的人背叛……这伤痛太深、太深了。
这日黄昏,泪竹因为临时有事要外出,孤竹逍遥成了最佳看门的人。
就在他闲情逸致等候竹叶煮好午饭时,倏忽间,他眼前竟然出现一名秀发束在脑后,拥有清秀端丽五官的少女。
少女双手负后、腾空,足尖不沾地,气势冷傲,由她全身散发香气的特色观来,应是一只花妖。
“你是谁?”这名年轻男子见着自己出现,脸上竟没有一丝异色,叫太平诧异。
“在下孤竹逍遥,是来帮泪竹看顾房子,敢问姑娘是?”
“我是泪竹的朋友。”何时泪竹的屋子竟有人类走动了?
“泪竹有朋友?”既然泪竹有朋友,那为何排斥他?因为他是“人”?
太平抬高小巧的下颚回道:“当然,我是泪竹唯一的朋友。”太平脚尖落地,走近孤竹逍遥。
“你不怕我?”
“我晓的泪竹是妖,想必姑娘也是了。”
“算你有眼光,本姑娘是花妖。”竟然有人不怕她,真有趣!
“姑娘,你来晚一步,泪竹有事出门,我不晓的他何时会回来,你要等么?”
既能待在泪竹身边又知道他行踪,看来这名叫孤竹逍遥的男子的确认识泪竹。“你认识泪竹多久?”
“差不多一个月。”实际日子,他可不会去算。
太平试探性地问:“你与泪竹交情很不错?”
“应该。”
“怎么可能?”太平挑高柳眉,率直地脱口。
那个曾被人类背叛过的泪竹,怎会与人有来往?
百年前自己特意为他所找寻的这个地方,也是周围百里内未有人烟才让他喜欢上,如今不过短短一个月,泪竹怎可能对一名人类交心?
“姑娘为何这么说?”看来这只花妖应该挺熟识泪竹,否则怎会一副很了解他的态度,或许他可由花妖这边下手。
太平勾勾唇,可的意了。
“因为我与他交情好。”其实是她趁着泪竹不注意,偷偷看穿他的过去,才会知道,如此珍贵的消息,她不会轻易告诉他人。
“那姑娘可否告知逍遥。”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到不了手的东西,她向来愈爱,就好比泪竹的冷漠无情,她就偏爱对他好,只是泪竹一直没有友善响应,叫她很气馁。
“姑娘说的是,要不,交换条件可好?”
太平冷哼,鄙视地睨着孤竹逍遥,双手交叉置在胸前。“你不过区区一名人类,能有多大作为?”
“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有时候事情往往会出人意表。”
太平扬了抹艳丽的浅笑。“好,只要你能告诉我‘囹珠’下落,我就告诉你泪竹的过去。”
孤竹逍遥微微皱眉。这只花妖要找囹珠?
太平见他的神情,却以为他不知道,挑衅地说:“连‘囹珠’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拿什么条件跟我谈?”
“姑娘所说是不是一颗接近透明、豪无瑕疵,看上去颇有圣洁感觉的珠子?”
太平听了,表情时转变。
没错!蛇妖就是这样跟她形容囹珠的。原本她想从蛇妖身上再多探的一些消息,可惜蛇妖有意独占,她又打不过蛇妖,只好回来求助泪竹,看来连上苍都有意助她一臂之力,没想到孤竹逍遥竟然知情。
“没错,你说对了,快告诉我‘囹珠’在哪?”
“那么,请姑娘先告知逍遥有关泪竹过去吧?”
“你不怕我杀了你?”为的囹珠,太平才不在乎杀掉一名人类。
“我想以姑娘的能力必定能轻易取走逍遥的命,可是若杀了逍遥,姑娘,你要的消息就没了。”望着花妖尖锐的指尖停在自己的颈上,孤竹逍遥仍从容以对,就凭这点能力,想杀他,难矣。
太平收回手,她料想孤竹逍遥也不敢欺骗自己,便决定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