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乱七八糟,这只算是歇脚的地方,拍戏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在家是常有的事,所以也没请佣人。”
罗若珈并没有刻意的去瞧墙上的裸女,陶扬的心松了一节。
“要喝什么?咖啡?还是酒?”
举手想显示漂亮酒柜里的大批洋酒摆饰,罗若珈漠视的看也不看。
“给我一杯开水。”
陶扬有点失望的一耸肩,放下手,倒了杯开水。
“我几乎没在家里吃过饭,不过冰箱里吃的倒还满多的,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不急,待会儿。”
罗若咖端着开水,走动的四处看看。客厅很大,起码有二十三、四坪,枣泥色的洋毛地毯,皮沙发成套的,压克力玻璃茶几,二十九寸的彩色电视,看型式,是欧洲进口的,还有一套四声道音响,音箱、唱盘、扩音机,足足排了一长条,看得出花了不少钱购买的,这个暴发户明星,单身一个,又不常住这里,却不吝惜钞票,目的只在向来客表示,自己是个成名的影星,是个会赚也能花的人。
罗若珈坐在音响旁边,翻着成叠的唱片,全是原版的外国唱片,随便拿几张,发现新得连指纹都没有。陶扬不好意思的忙着解释。
“拍戏太忙了,难得有时间去翻它们。”
“又何必花那个钱去买?显示什么?”问完,罗若珈有些后悔,何必令一个有着正常虚荣心的人难堪。
“嘿——好玩嘛!”
看到那张实在并不是个坏人的脸,尴尬地傻笑,罗若珈借故站起来拨开僵局。
“参观参观你的装潢吧!”
罗若珈又忍不住鄙视起这个没脑袋的电影明星了,居然毫无必要的设置了一个书房,细看精心设计的书柜,洋洋大观的摆了几大排的侦探小说,还有令罗若珈不自在的色情书刊。
陶扬要挡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干笑。
“这些书——嘿,消遣。”
“你算满诚实,没去买世界名著搁在上面。”
罗若珈把视线转移到旁边的放影机,刚走近,陶扬一个箭步,挡住了,又是干笑。
“没什么看头,参观别的地方怎么样?”
罗若珈明白放影机是放映些什么,识相的离开了书房。
“这间是麻将间。”
罗若珈没有大惊小怪,现在的台北,尤其是那些钞票多的人,已经变成室内设计师认为理所当然的“必需房”了。
“这间大概比你其他的房间实用吧!”
除了干笑和后悔,陶扬还能说什么。
陶扬迟了一步,罗若珈也迟了一步,两个人都进退不得的时候,已经走进了一间两人都后悔的地方。
裸体画挂了满墙,几件女人的衬裙、内衣,零落的散在床上、地毯上、沙发上,几本侦探杂志搁在床头柜旁,有一本敞开着,用一只烟灰缸压着数页。
罗若珈到底是个懂得随机处理临场情况的记者,她很自然的把手上的茶杯交给脖子都红了的陶扬,顺手带上房门。
“麻烦你再给我杯开水,最好加点冰块。”
尴尬的场面就这么带过去了,陶扬感激的投过被宽恕的目光,握着杯子转向厨房。
“陶扬,你不是说冰箱里还有满多东西吗?该招待客人晚餐了吧?”
这是认识陶扬以来,罗若珈第一次叫陶扬的名字,两个人都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气氛经罗若珈这么细心的调理,陶扬又开始他惯性的嘻破笑脸。
“怎么样?开始饿了吧?”
在开水里加了几颗冰块,递给罗若珈,陶扬卷起袖管,打开冰箱,作大师傅状。
“你点菜吧!马上供应。”
“你以为你那小冰箱是个菜场呀?算了!”罗若珈挥了挥手,弯着腰,巡视冰箱里的食物:“唷!东西还真不少咧,我看——嗯——”
罗若珈一样一样的翻,一样一样的看,找出了排骨肉,找出了几枚鸡蛋,一根红罗卜,又找出了青豆。
“就这些?”陶扬指了指。
“做猪排。”
罗若珈简单的回答,然后四处张望。
“菜刀呢?还有切菜板。”
陶扬马上弯腰从厨柜里拿出来。
“喏!在这里。”
接过菜刀、切菜板,罗若珈洗的洗,切的切,动作迅速,头也不抬地吩咐旁边的陶扬:
“开瓦斯,把锅子放上去,锅里放油,不必太多,另外一边的锅子里放点水。”
切丁的红罗卜和豆丢进锅中的清水里,另一只冒烟的油锅,罗若珈煎起了猪排。
“找两个盘子。”
捞起红萝卜和青豆,焦黄的猪排和荷包蛋,排列的放在盘子上,有红有绿,真是漂亮极了,从开始到上盘,前后十分钟,这样的效率,陶扬张口结舌,人像呆了般。
“哗!小母鸡,你会变魔术!”
“有刀叉吗?”
陶扬赶忙找刀叉。
“小母鸡,你怎么能干成这个样子?”
“趁热吃!”
这真是一只奇异的小母鸡,望着罗若珈毫不做作,雅致的切猪排,陶扬突然很奇怪的想到,如果要老婆,就要这个。
“想什么?”
“小母鸡,那天那个掉了半颗牙的男人,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握着刀叉的手悬空着,还轻轻颤抖着;好半天,一股怒吼要骂人的冲动,罗若珈勉强的压制下来。
“冲点咖啡好吗?刚才应该弄点汤才对。”
再笨,陶扬也是个二十七岁的男人了,他见风转舵的笑着站起来。
“我有最上品的咖啡,谈到技术,那绝对是第一流的,你等着赞美我吧!”
咖啡是很香,但,罗若珈的情绪像一只被扎破的汽球,萎缩的只想孤独的隐密起来。拨弄着无法下咽的半块猪排,陶扬不安地责备自己,同时窥视地侦察罗若珈极力掩饰的神情;这时,电话铃响了,陶扬犹豫的正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在这仑时候去接,罗若珈抬起头,用刀叉指了指客厅。
“电话响很久了。”
陶扬站了起来,走出餐厅。罗若珈放下刀叉,压抑的情绪,起伏得几乎溃裂。
“不能,我有事,你不要来。”
罗若珈毫无心情去听,但陶扬显然很不高兴,声音一句比一句响,一句比一句凶。
“你管得太多了吧?我不能有事吗?开玩笑,我爱跟谁就跟谁,你凭哪点——”
话没讲完,被截住了,一会儿,客厅里传来陶扬的爆叫:
“丹妮,我警告你,全世界的女人,都不是你这种样子的,人家是正正派派、规规矩矩的女孩,你再胡言乱语,你小心——”
显然话又被截住了,但,没一会儿功夫,陶扬的爆叫再度扬起:
“太过份了,丹妮,请你有教养一点,别摆那副女流氓的样子,我话说在前头,你注意听着,我不愿意你来,跟她毫无关系,如果你寂寞的话,你的电话簿里,有的是男人的名字,再见!”
啪!陶扬挂断了电话,气冲冲的要走回餐厅,一转身,看见罗若珈拿起皮包,准备走。
“小母鸡!怎么,你——”
陶扬挡着门,急急的解释着,心里真恨不得砍丹妮那女人几刀。
“小母鸡,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会打电话来,她——”
“别误会,我是真的想走了,跟你那个朋友无关。”
罗若珈晓得陶扬误会了,也懒得多做什么解释,勉强的挤出一点微笑,态度坚决的。
“谢谢你的晚餐,别拦我,我真的要回去了,完全跟你朋友的电话无关。”罗若珈坚持的再补充一句:“跟你或你的朋友都无关,懂吗?”
绝望写满了陶扬那双迷惑女孩子的桃花眼,他实在是想留住罗若珈。但罗若珈坚决的态度已经明确的告诉自己,她不愿再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