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人在倒楣时简直是诸事不顺。他那个超级难搞的妹妹沈洁,居然只拿乔了一天就被她老公阿炮给说服,这会儿两人正「叠坐」在一张椅子上,姿势亲昵有说有笑的,看见他下楼也不避讳,阿炮甚至还不怕死说了句:
「大哥,你迟到了两分钟哦!」
沈浩仿佛听见自己脑袋里微血管爆裂的声音,他挑了挑眉,费了很大的劲才没有脱下鞋子朝那对狗男女扔去。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他问。嗯,有点咬牙切齿,但语气还算正常。
「你怎么这么问?大哥,我们当然是来上班的啊。」就算真有丁点不对劲阿炮也听不出来,他笑得像朵太阳花似的,看得沈浩很想海扁他一顿。「你瞧,我连沈洁都带来了。」末了还补上这么一句。
「你找好餐厅了吗?」沈洁察言观色的能力跟瞎子没什么两样。「我话可说在前头,油腻腻的中国菜我可不吃,最好是法国菜,义大利菜我也勉强可以接受啦,还是——」
「妳吃屎去吧!」
沈浩冷冷拋出的一句话让沈洁张大了嘴,或许要塞进个苹果也不无可能;阿炮反应慢了点,但在确认自己没听错后也瞪大了眼睛,抗议地喊了声:
「大哥!」
沈洁眨了眨眼,随即「哇」地一声哭倒在丈夫怀里:
「你听他说的是什么话?有够不卫生的,明明是他自己说要找家餐厅请我们吃饭赔罪的,现在又……根本是在耍人家,一点诚意也没有!我一定要跟妈说,说他叫人家去吃——叫人家去吃『那种东西』啦!」
「好,好,乖,别哭了喔!」阿炮拍着老婆的背安慰她,边以责难的眼神看向沈浩,似在质问他为何要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怒气稍歇,沈浩也自觉过份,他长叹一声,揉着太阳穴说:
「我宿醉,头疼得要命,你们别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这里是办公室,不是宾馆。」结果说出来的话也不是太好听。
沈洁一听叫得更大声:
「你看他这个人,死不认错,连声对不起都不会说!」
阿炮只得再加紧安慰她道:
「好了,好了,大哥不是故意的啦,他也说了,他头很痛。」
「他头痛又不是我们害的。」沈洁啜泣着,依然坐在老公腿上。
沈浩愈看愈觉刺眼,怕自己又说出什么难以收拾的话,他干脆坐回自己位子,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沈洁呜咽了半天,发现没有回应,偷偷张了只眼睛四处瞄了瞄,见对手竟然闭目养神去了,受辱的感觉倍增,于是又在丈夫腿上不依地摇晃:
「你看他那是什么态度嘛!」她嚷。
阿炮闭了闭眼睛,祈求老天给予他更多耐性,如何安抚骄纵成性的老婆他已略有功力,但这会儿还有个正在气头上的沈浩呢!要做到两全其美可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乖喔!」他选择从老婆这边着手。「别哭了,再哭会流失过多水份,人会变丑的,不如妳先到外头超商去买瓶饮料喝,我来跟大哥谈谈。」
「跟那种人哪有什么好谈的?莫名其妙嘛!」沈洁撅着嘴道。
「怎么说他都是大哥,妳说话也得有点礼貌啊!听话,快去。」
沈洁终于心不甘情不愿让阿炮给请出了办公室,看着半躺在椅子上似已睡着的沈浩,阿炮有进退两难的感觉,老实说他情可面对十个撒娇耍赖的沈洁,也不愿跟心情不佳的沈浩同处一室。
刚才应该跟沈洁一块走的。阿炮心想着,再抬起头时才发现沈浩已经睁开眼睛,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干什么?」沈浩见状耸起眉问。「你们这对夫妻实在教人生气一个是半点不怕我;一个是把我当鬼似的怕过了头。」
这样也挨骂?看来大哥心情不是普通的差。
「我说大哥,你喝酒向来很有节制的,怎么会宿醉头痛呢?」阿炮小心翼翼问,丝毫不觉自己正一脚踩在地雷上。
沈浩一脸阴郁看着阿炮,半晌后以壮士断腕的决心道:
「你去买酒,陪我喝几杯。」
「还喝?这不——」阿炮摇头想拒绝,忽然想起自己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在外头喝一杯了,如果今晚可以不用回家吃沈洁煮的饭菜……
阿炮用手势示意沈浩稍等,走到外头用手机拨了通电话给沈洁:
「老婆,我跟妳说,大哥又发飙了,办公室里电话椅子到处乱飞,好危险啊!我看妳先回家去比较安全,别到这里来了,我留下来看看情况,也好照料一下大哥……我知道,我知道,我自己会注意的……好,有什么最新发展我会随时向妳报告……好,拜了。」
阿炮几句话打发了老婆,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
「搞定。」他转头朝沈浩挥挥手:「大哥,我买酒去了,今天咱们就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 ※ ※
隔天,好象有一整个军团的阿兵哥在阿炮脑袋里踢正步,踢得他吐了好几次,有一次来不及跑还弄脏了地毯,沈洁的嘴撅得老高,一张脸简直臭到不行。
「老婆……」阿炮呻吟着,好不容易抱着头坐上了沙发。「妳以为我喜欢喝成这样?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大哥说我不陪他喝就要砍死我——」
「砍死你?」沈洁嚷:「你骗人!大哥才不会这样说。」
「他已经丧失理智了嘛!」阿炮的脸发青又唉了两声。「我说老婆,妳能不能稍微降低一下音量?我的头好疼……」
「活该!疼死你算了。」
「妳怎么这么无情?我不是说过我喝酒是不得已——」
「哼!」沈洁双手抱胸撇过头去。
「妳——大哥他心情不好,我陪他喝几杯也不算过份啊,妳说是不是?」这倒是真话,沈浩的情况用「心情恶劣」来形容还比较贴切。
「心情不好?」沈洁又哼了声。「我看他是脾气暴躁吧?反正他就是看我不顺眼,一见我就想跟我吵架。」
阿炮猛摇头,然后哀鸣道:
「他这回是真的心情郁闷,妳难道看不出来?」
沈洁静了几秒钟,转头看着阿炮。
「你跟他从早上喝到半夜,知道他为什么心情这么糟糕了吗?」她问。
「大哥光是喝酒,很少说话,不过我倒是推敲出了那么点蛛丝马迹。」
「说来听听。」
「可是我头很痛——」
沈洁扔了两颗普拿疼给他,阿泡只得和着开水含泪吞下。
「至少也煎两个蛋给人家填填肚子嘛!」他小声嘀咕着,沈洁则是理都不理他。
「现在不痛了吧?」她问。
「哪有这么快——」话没说完沈洁又扔了另外两颗普拿疼在他面前。
一下子吃四颗?会不会死人啊?
「其实已经没那么痛了,这药挺有效的。」阿炮赶紧改口。
「那还不快说?」
「说什么?」
一个抱枕迎面飞来,击中他仍疼痛不堪的头部。
「你不是要告诉我大哥为什么心情不好?」沈洁嚷。
阿炮忙点头:
「是,是,我正要说。」
「我等着呢!」
「说起来也很寻常,还不就是感情问题。」阿炮说,自己从桌子下翻出一包洋芋片啃了起来。
「感情问题?」沈洁才刚坐下又跳起来:「你是说大哥他恋爱了?」
阿炮一听白了她一眼:
「恋爱的话应该高高兴兴、甜甜蜜蜜的,怎么会喝闷酒呢?」
「哎呀!你说清楚点嘛!」沈洁跳脚。
「我这不是在说了吗?妳先别激动啊。」阿炮拉着老婆坐下。「我猜,只是猜的喔,我猜大哥他八成是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