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沈洁臀部还没贴着沙发又跳了起来。「失恋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阿炮傻了眼。「妳这么问我怎么回答?失恋不就是——」
「我当然知道失恋是什么,问题是大哥他怎么可能会被女孩子给甩了?」
「怎么不可能?」阿炮奇怪地盯着沈洁看:「我说老婆,妳长得漂亮又可爱,大哥他可不是,妳不知道他一搬进那社区就吓哭了一大票小孩子。」
「那又怎么样?」沈洁还在嚷。
「我是说以大哥那副凶恶的长相,被女孩子甩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是吗?」
「怎么不奇怪?就我所知,大哥从小到大还没被女孩子甩过呢!」
「有没有搞错?他那副长相。」阿炮强烈怀疑老婆的话。
「我哥的长相叫酷,我同学个个都迷他迷得不得了,你懂不懂?」
「这我就真的不懂了。」虽是这么说,阿炮却想起在公司的时候,那些个女职员不也都这样,一看见大哥眼睛就变成心形,然后脸红红咯咯笑着跑开。「嗯,怪异的审美观。」
「才不怪,男人本来就应该长得像我哥这样,既性格又有男子气概。」
阿炮听了斜眼瞄瞄老婆:
「咦?这是怎么回事?妳居然夸起大哥来,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沈洁一听咳了两声,一张粉脸有些泛红:
「我这个人最公正了,从来都不会因为个人恩怨就胡乱批评攻击敌方。」
「敌方?这么说不会太夸张了吗?」阿炮皱眉。
「相对的,我也不会因为他的个人魅力就忘了我们的敌对立场。」沈洁傲然道。
阿炮频频摇头。
「喂!你还没说是哪个女人胆敢甩了大哥呢!」沈洁推了他一把。
「这我就不知道了。」阿炮一脸认真思索着。「我跟他这么久了,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啊!没有恋爱哪来的失恋呢?」
沈洁闻言挑起柳眉:
「你的消息究竟正不正确啊?我真的不觉得大哥是会失恋的那种人。」
「妳说这是什么话?谁都可能失恋的嘛!怎么大哥就不会?」
「哼!」沈洁撅起嘴,在客厅踱步好一会儿后对阿炮说:「喂!我们这就去上班,我当大哥面问他。」
「妳疯了?」这回跳起来的是阿炮。「要当面问大哥是不是失恋了?妳这不是谋害亲夫吗?想害死我啊?」
「人家不问清楚难过嘛!」沈洁跺脚。
「不许问,这是大哥的私事。」阿炮难得强硬道,沈洁则是从跺脚变成跳脚。
她这么跳啊跳的,每一步都像跳在阿炮依旧疼痛的脑袋瓜上,他这个一家之主终于忍不住抱着头吼道:
「停!不许再跳!也不许去找大哥!听见没有?」
婚后从来没被吼过的沈洁楞了楞,眨眨眼后眼泪就如溃堤般流下:
「你吼我?你居然这么大声吼我?我偏要跳!我偏要去找大哥!」她说着就像跳蚤般跳个不停,跳得阿炮脸色发青频频呻吟。
他错了。阿炮反省着。男子汉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对亲爱的老婆大呼小叫,事实证明耍威风后吃苦的还是自己。
「对不起!老婆……」他立刻道歉,能屈能伸是他最大的优点。「我一时说话大声了点,以后不敢了,请妳原谅我;至于大哥那里,咱们说不定要一起失业了,昨天喝得迷迷糊糊,现在想想,他好象说过要把公司给关了。」
第四章
连续两天喝得烂醉,沈浩醒来时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好象骨头和肌肉分了家似的。
「这个死阿炮,该不会趁我喝醉了偷打我吧?」他嘀咕着下了床,随即就铁青着脸冲进浴室,好一会儿后才白着张脸出来,又倒回床上喘息。
上次喝成这副德性是什么时候的事?十七?还是十八岁?
沈浩苦笑着想,无可避免地记起自己何以会如此借酒浇愁,就这么一想起,他可是连苦笑都挤不出来了。
当一个男人首次发现他对同性有了欲望,除了喝个酩酊大醉逃避现实外还能做些什么?
望着天花板,沈浩叹息。他真不懂,为什么明明已经知道风真跟他一样是男人,他还是心动不已?
人家看见他流鼻血也就罢了,生理上的反应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还不吓坏他吗?风家他哪还能待下去?用不着风临开口赶人他也得走。
但他也忘不了风临冷着声音对他说:
「不要接近阿真,他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如果他不是这么心虚,肯定会用更冷的语气要那小鬼说清楚什么叫做「这种人」。
他是吗?是同性恋者?
几天前有人这么说他的话也许会被他狠揍一顿——就像沈洁。而她之所以能全身而退完全是因为她是女人,而且又恰巧是他唯一的妹妹,但是现在,他面对沈洁的嘲讽还能那么理直气壮吗?
沈浩不敢说。
在风真之前他从未被男人所吸引,可话说回来,他三十多年的生命中也极少对某个女人感到兴趣。
该用无助还是沮丧来形容他现在的感觉呢?
沈浩摀住脸叹息,就这么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小时,没想什么,却也睡不着。
他开始有动作是因为感觉肚子饿了,看了看墙上的钟,才发现已经过了正午,屋外的艳阳有几抹透过厚重的窗帘照在茶几上。
沈浩下床再次进入浴室,梳洗过后他灌下了一大杯鲜奶,啃了两块饼干,终于恢复了点气力,脑子也开始缓慢运转。
阿炮呢?怎么没有来叫他起床?跟他一样醉过头了醒不来?
楼下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今天办公室是唱空城记了,不知为什么沈浩竟毫不在意,反正他自己也没有上班的精神和体力。
他觉得自己好象九十岁的老头子。
继续在床上发呆两个小时后,沈浩又在沙发傻傻坐了两个小时,然后有个声音持续响了许久,将他从不知什么地方拉回了现实。
是电话,楼下的电话在响。
沈浩的头还隐隐作痛,不过还是跑下楼接起电话,反正不是阿炮就是沈洁,刚好可以让他骂一骂消消气。
下楼梯时他连骂人的台词都想好了,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竟是一个既陌生却又有那么点熟悉的低沈声音:
「麻烦找沈浩。」
好象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头,沈浩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喂?喂?」见话筒这端没有回应,对方疑惑地催促着,这才今沈浩回过神来。
「我是。」他应道,声音沙哑得不像他的。
「我是风真。」
「我知道。」他怎会听不出他的声音?
「抱歉打扰你,你在忙吗?」
「不,一点都不忙。」猜测着风真为何打电话来,沈浩的心跳得好快。
「不忙的话,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帮我个忙?」风真说。
※ ※ ※
沈浩想拒绝,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人除了阿炮那对夫妻,再来应该就是风真了,他甚至已经决定要结束刚起步的事业,搬出这个社区,彻底和这一切断绝关系。
他想要逃,却没料到风真会打电话来,而不管他要他帮什么忙,沈浩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拒绝。
可恶!他在一夕之间变了个人,居然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了。
踏着沈重的步伐往风真的住处走去,愈接近目的地愈觉得心跳加速,沈浩数次停下来调节呼吸,等他终于站在风真家门口,他的手抖得几乎碰不着门铃。
在上楼时他不断做着心理建设,持续自我催眠。风真跟他是同性,身材平板没有凹凸;长得也不是多么千娇百媚,没什么了不起,真的没什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