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见到了?]长夜看了看那辆空荡荡的马车,不禁发出疑问。
永昼大费周章地跑到羯族领域,不就是为了带回那水府的遗孤,如今却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况且……他知道那人在永昼的心中是特别的,要不他也不会亲自跑这一趟。
[人是找到了,也把他带回中原了。]提到水裔,永昼的眼神有些黯然,他勾着长夜的肩膀缓缓的往寨里走去。
[结果呢?]长夜挑挑眉,低声的问着。
[他在那儿过得不怎么好,老板苦着一张脸,不像以前的他……]永昼盯着前方,语气充满心疼。
[以前的他虽然娇纵了些,但却是个天真的孩子,现在……他却被一些人给压得喘不过气,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说到这儿,永昼深深的叹了口气,跟在他身后的长夜并未回话,只是默默的听着他抱怨、陪他散散步。
[真替他心疼……他明明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说着说着,永昼悄悄的捂住胸口,眉头皱得死紧。
他鲜少在别人面前显露对水裔的情感,连水裔也不曾见过如此的永昼。
在水裔面前,他只能是支持他的人,这些脆弱的情感不能让他看到,也不能让他发觉。
但是,在长夜面前,他却可以毫无顾忌的诉说这些藏在最心底的话。
因为长夜懂他的感受,长久以来,长夜一直是他最信赖的兄长……
[他似乎连笑都忘记了,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
[你不也成功地将他带离开那里了?]长夜轻笑出声,如此失魂落魄的永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过程花了不少心力。]永昼微皱着眉,毕竟那些羯族人刮了他不少的好处。
[那么……他呢?你到底把他安排在哪儿?]长夜以为永昼会将水裔带回鞍寨,没想到他却是独自返回。
[暂时先待在觉雁那儿。]
[觉雁?你把他放在将军府有何用意?]怎么会把水裔丢在官府里?
[过些年就知道了,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完成这个计划。]永昼又露出往常的自信微笑。
[不过……]长夜有些不解的摸摸下巴,一脸疑惑的盯着永昼。
[不过什么?]
[隔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救回他,你舍得跟他再度分开这么久吗?]虽然他认为永昼熬得住,但是人总有私心,永昼真的舍得?
永昼没有马上回答他,先是一脸哀怨的回望他,带着些许不悦地抿着嘴。
[果然,很多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永昼稍稍低头,半晌才抬起头轻笑了几声。
[其实当我把他推到觉雁面前时,我就开始想念他了……]他的眼神有些落寞,脑海闪过的书面全是这几天与水裔朝夕相处的一切。
[为何不先带回来待个几天呢?]
[不行,这件事要尽早解决,若是拖太久到时候会更放不开的。]永昼摇摇头,在各方面他可考量了不少,虽然和水裔分明他很心痛。
[算了,你怎么打算全由你。]长夜不再追问,不能再碰触永昼的伤口。
[下次与他见面,是很多年以后了吧……]永昼在心里悄悄的估算着。
不知那时的他会是什么模样?下次见面……那么要好久好久以后了呢!
永昼就这么搭着长夜的肩膀,将所有心酸埋到心里最深处,踏着缓慢的步伐,返回好久没回去的鞍寨。
第六章
自从永昼带水裔回中原後,尉朝的领土与势力有了重大的变化,执掌兵权的觉府在短短的三年之内攻破羯族的边境,收回了那块割让已久的城池。以令人赞叹的计谋与地形上的优势,顺利的逼迫蛮横的羯族,使之不得不投降。
负责领军的觉雁不得不佩服永昼当初的计画,他处心积虑带回水裔,其实还有另一个计画,就是利用水裔长年待过羯族的优势,将羯族个个击破,而水裔显然遗传了水将军善谋出策的能力,替觉雁出了不少计谋,竞从当初的小兵渐渐升任,先被指派为参谋军师,直到收了城池建了大功,如今已是地位崇高的副将军。
「你又在看什么呢?」觉雁突然轻笑出声,叫唤著端坐在对面的永昼。
两人正坐在觉府的阁楼里,倚著窗口享受著春天特有的舒爽气息,但是永昼却频频往某个方向瞧。
永昼不说,他也猜得出来永昼在想什么。
「我在猜想,或许能看见些什么。」永昼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顺势端起那只茶杯,轻啜几口,眼角余光却又忍不住往某个方向飘去。
「从这儿看不到他,操兵演练的校场离这儿有一段路程,你充其量只会听得见声音而已。」觉雁带著看好戏的心态对他说道。
这个永昼三天两头就往这里跑,这意图太明显了!
「听见声音也行啊!」永昼依然微笑回应。
「既然这么想他,直接去见他不就得了?干嘛一直躲在这里连个影子也不让他见到?」觉雁冷哼一声,从来都不知道永昼是这么闷骚的人。
「不行、不行,让他专心带兵吧!」永昼笑著摇头。
他何尝不想去见水裔,只是……此刻时机似乎不太恰当。
「说得好听。」觉雁又是一声冷哼。
这两人可真够宝,永昼时时在意他的一切,水裔也经常问起他的近况,而他这个介於中问的人可真是忙死了。
永昼要他不准透露任何有关水裔的一切,水裔则威胁他要说出他知道永昼的一切,这分明是为难他嘛!
「我也待得够久,是该告辞了。」
永昼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拍拍衣袖起身准备离去。
「真会算时间,他操兵演练的时间恰好也快结束了。」依然坐在位子上的觉雁挑挑眉笑道。
永昼每回都会待到演练结束才肯定,而且总是巧妙的避开水裔返回的路线。
「是啊!我也该走了。」他毫不留恋的往楼梯口走去,全然不理会觉雁的话。
「你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为何老是东躲西躲?」觉雁皱眉将这长久以来不解的问题问出口。
「不行……我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永昼站在楼梯口,背对著觉雁语气有些落寞。
这三年来,他不断的想该怎么面对水裔,但一想起当时将他留在觉府时,水裔那双失望的眼神,一直深深的烙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并不是这种逃避现实的人,可是遇上了水裔便什么都变得不对劲了,直至现在每当想起水裔的身影时,他的胸口仍是狂跳不已,更有著隐隐作痛的感觉。
他想他……好想好想……
「你啊……」觉雁闻言也只能无奈地叹气,这问题还真难解决。
什么都难不倒的永昼,这次却在感情上栽了跟头。
「咱们改日再谈吧!」
永昼梢梢回头带著苦笑回应,语毕便转过身下楼离去。
这时,有道熟悉的身影正从侧门缓缓地走来……
刚操兵演练结束的水裔正拖著疲惫的脚步往内院走,他身著轻便的外衣,下摆用衣带扎起,内著及膝的衬裤,浑身是汗的往前走。
此刻的他只想冲个凉,好图个痛快,尽管现下是春季,但一直待在大太阳底下操兵演练也是够折煞人的。
不过觉大将军还真会躲,他本该出席一同指挥,却以老友来访推掉演练,留他一个人在那边活受罪。
等会儿非要去前去念他一顿,管他身分是大将军还是谁!
「真是的,热得半死,觉将军居然待在阁楼享福,实在太过分了!」水裔边说心里边咒骂著,踩著愤怒的步伐,他快速的往阁楼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