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就这样封着穴、不催动内息就没事?惹翻了一票人,以后若是连堵矮墙都跳不过也没关系?就算你无所谓……难道不怕阿月也跟着你一块倒霉遭殃?」
风凉的词语随风送扬,尽管心底明白这又是另套用来牵制自己的说辞,赫连魑魅却没办法继续视若无睹地不予理会,事关戎月,再是满腔不愿也得停下脚步细索分明。
半步未移,相较于前方人儿停停走走的犹豫,戎剩则是等着看戏般好以整暇地抱臂立于原地,他早就料定祭出戎月那小子这只猫就决不会撒手不管。
「人我惹的,与月王何关?」
「何关?别跟我说你今晚是睡不着出来赏景兜风的,戎甄那女人还没老眼昏花到放过这做文章的机会,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没人指认出你就可以与戎月无关了吧?」
「血字十卫,台面上摆出来的至少就有五个是她的人,隐在暗里的不用我多说你也该有数,阿月那儿你几时见过哪一个血卫相随?再说,从那把淬毒簪子你该知道戎甄的心……可不比我宽。」
不在意帮这只该属敌方的笨猫多分析点敌我利弊优劣,否则照他这种不会转弯的直线思维,在宫里头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里早晚只有被人生吞活剥的份。只是当越了解这只猫时,有件事他就越想不通——江湖诡谲,这只猫这么笨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难不成闭关守在家门里谁都不与打交道?还是……因为有个戎雪看照着!
眉梢子微挑,戎剩颇不是滋味地低哼了声,早晚要瞧瞧让这只猫念念不忘的那家伙是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物,不过看在他顾全这只猫的小命留予自己的份上,也许这笔帐就此两清。
「月王,有你照顾。」
「我?」不过才分神想了点儿别的,没想到入耳的就是这么令人发指的话语,戎剩漆如黑曜般的双眸满是危险意味地眯了眯,挂在嘴角上的淡笑变得有些狰狞。「找我当褓母?魅儿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睨视了许久,面前的那张睑却始终神色不变毫无动摇,显然完全不把自己暗喻的威胁当真,仍旧坚信着他会照顾戎月,戎剩若有所思地敲指轻点了点交抱于胸前上臂。「告诉我,凭什么你相信我会照顾阿月那小子?就因为我这么唤他所以你觉得我们表兄弟俩很亲?还是我曾做了什么让你会错意的事?」
「不……」垂下胶着于半空的视线,赫连魑魅逃避似地偏了偏头,双唇间缓吐的语声依旧坚定:「因为你说过的话,我信。」
「我的话?听来像是阿月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不过……」狂肆的邪笑从嘴角渐展,转眼漾满了整张魔魅的脸容,踱着慢步,戎剩步履优雅地迈向那抹在阳下倍显突兀的黑影,直至彼此呼吸相缠才停下。
「魅儿……」
浅吐的气息媚惑似地萦绕颈侧,从红唇间绽逸的低沉嗓音不但悦耳更充满了欲情的挑逗,诱人却也令人背颈寒毛难禁地直竖,兴起的意念只怕是逃比留更为炽烈。
「别信誓旦旦地以为事关戎月安危我就一定会插手,也别以为我真欠了戎月什么非得偿还不可的,你该很清楚,本王行事向来全凭一念间的喜好而定……没什么准儿的,把赌注押在我身上,我保证不但没赚头还绝对蚀本到倾家荡产,如何?这也是我的话,你信是不信?」
「……」诧异地猛抬头,一时间赫连魑魅甚难分辨这只是男人的赌气抑或真是肺腑之言,然而俊脸上慑人的笑意却让他明白不论由心与否男人都是认真的,因为那笑容的意味自己是再熟悉不过了。
爷……也常这样笑……
美如谪仙般却又邪魅地令人遍体生寒,意思很简单,那就是绝无妥协可能的坚决。
「别相信人,魅儿,除了自己,谁也别信……」不容拒绝地捧着那张偏首又想躲的容颜,戎剩凑上唇贴着另两片同晨风冰凉的唇办缓缓摩娑:「相信的后果只有背叛,别笨到敞开双臂让人伤害。」
背叛……伤害……这是男人曾走过的路吗?尽管已阖上眸不去看眼前过于魔魅的脸容,然而叹息般的喃语却仍字字挑动着心弦,恍偬间记忆交迭,赫连魑魅觉得自己似乎又嗅着了那种满是伤痕的孤绝气息。这样狂佞的男人……也曾受伤!
「话说回来魅儿,那夜我下的战帖你居然全没当回事,不屑还是……忘了?」话题一转,宛如呢哺的低语、状若温柔似缝蜷,然而在语结的同时却是白齿一合狠狠留下了印记,复又霸道地以舌叩齿窜入纠缠。
气息渐促,唇上破损的伤口被这么吸吮翻搅后更是裂扯的鲜血淋漓,赫连魑魅却是连挣扎也没半分,少了内力作为后盾的双臂即使再强健也不可能推得开男人的侵掠,与其毫无效果地抗拒,倒不如在唇舌交缠间也咬上几口还以颜色。
良久,当吻人的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开唇时,被人吻的就只剩下软倚在旁人胸膛上直喘的棉薄气力了,捂着闷到发胀的肺腑赫连魑魅静待着后续的风暴来临,可没多久耳畔边隆隆做响的却是令他倍感莫名的——笑声!
怔楞地望着顶上笑意盈盈的俊颜,赫连魑魅发现自己真的一点也无法臆测这变幻莫测男人的下一步。原以为他应该会雷霆大怒的,毕竟那两片唇肉也被自己咬得体无完肤血色殷然,尊为一国皇亲贵戚的戎剩这辈子大概还没被人如此冒犯过吧!可没想到他的表情不但没有丝毫不快而且竟然还笑了!
不是惯见的冷嘲热讽也不是那种叫人头皮发麻的邪佞,甚至连点迫人的感觉也没有,似乎纯粹就只是愉悦的表示,自己无意间做了什么令他如此开怀的趣事吗!
不会是不知不觉问……又踩着了哪个坑吧……
「魅儿,你还真是只猫呢!连口是心非这点也像是了,不是不肯领我的赠药之情吗!怎么眨眼功夫不到就改变心意抢的这么狠?下次记得咬轻点,想解毒一点量就够了,我也没不肯给你。」
他的血。
原本染上些酡红的双颊遽然褪得惨白,就连靠倚的身躯也蓦然变得僵直,紧扣着戎剩的双肩,赫连魑魅一脸不能置信地抬起了头四目相对。上次以这男人的血解毒的代价至今都还余悸犹存,这回竟然又…….
「你的血,解百毒?」问的有些咬牙切齿,琉璃般透明的淡瞳里燃着火簇点点。骗人的,男人一定只是想他惊惶失措才故意这么说,就算他的血能做药,就不信什么毒都能解,真是那样怕不早被人分了尸切做十七、八段才怪,江湖中亡命之徒多如过江之鲫,当朝天子都难挡何况只是个偏地之国的小小王储!
「逾百与否我没算过,不过连魔石坡上最难惹的毒物都能解了,何况这区区小毒。」
毫不在意瞪视的目光炙灼地烧人,戎剩反而越发笑得快意。「不信?才说信我的话的现在又摆这种脸谱给我看,难道不觉得矛盾吗?」
这只猫知道自己现在背毛直竖的样子有多惹人逗弄吗?尤其是那对充满野性的亮眸,在引诱着人兴起采撷征服的欲望。「换个说法好了,就算簪上浸染的是冠居天下之剧毒,也没道理姆嬷玩的毒,她儿子不能解吧!更别提做儿子一身的血肉解毒本事还是出自她的杰作,我想天底下没人会做这种白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