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我可以一直陪著你吗?”
“傻瓜,你这不就陪著我了。”赵飞英轻轻笑著。
“我说的是一直……”冷雁智偎入赵飞英怀里。
其实,我想说的是永远……
“睡吧,睡醒了以后就放晴了。”赵飞英没有推开他,却也没有回答。
“如果,我一睡不醒的话,怎么办?”
“我会叫醒你的。”赵飞英把火堆拨了拨,让冷雁智能暖一些。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找到我……我好怕……”
赵飞英愣了一愣。雁智?
“我躲在这里……他们还找得到我吗……”
“我好怕……怎么办……”
似乎,冷雁智有些意识不清了。赵飞英低著头,担心地看著
“好冷……”
“别怕,我在这儿呢。没人敢来的。”怜惜地、把他拥在怀里。
就像他总是在独处的黑夜惊醒一样。也许……冷雁智也有自己的一段故事……
“好冷……”
“没事了……都过去了……”嘴里是这么说著,赵飞英的眼神却透漏著其他的讯息。
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睡在赵飞英怀里,而且,还把他搂得死紧。
喝!一张白皙的脸立刻冲上了血气。
偷偷往上瞄著,赵飞英还正安详地睡著,似乎还没醒。
那……我就再躺躺吧……冷雁智在心里偷偷笑著。
终于,赵飞英醒了,而冷雁智也假装没事一般地揉著眼睛。
“放晴了呢,师兄。”
赵飞英有点睡迷糊了,还来不及接话。
“起床了啦!”冷雁智毫不客气地摇著赵飞英。
“唉呀呀,这天气多好啊!”冷雁智赞叹著那万里的晴空,超级感动。
赵飞英闻言,也轻轻笑著。
远方的市镇已经可以看见那繁华的影子,而由这个市镇再往另一头山谷里去的小路……
投宿在一间客栈,冷雁智在房里痛痛快快洗著热水澡,而赵飞英则找了掌柜说话。
“你说赵家村?九年前不是都死光了?”
“是啊……是瘟疫哪……那时,薛神医还没能来得及过去……”
“就是说啰,好险哪,要不是咱们那时的村长果断地把路给封死,我们哪撑得到薛神医来啊……”
“村长他啊……搬走了呢……”
“不知道搬去哪里了……哎哟,这怎么敢当。”
说是这么说,掌柜的倒是立刻把金子收了进怀里。
“搬去杭州了,听说是个富商。叫什么……张……不不不……是立早章,章记……哇,听说事业做得可大的……”
“师兄,你脸色怎么这么恐怖。”赵飞英一回房,就连灌了三杯茶。想著探听得来的讯息,表情越来越森冷。
富商……看来,家里的财宝都落在他们三人手上了……
三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哼哼……呵呵……哈哈……赵飞英大笑著,把冷雁智笑掉了半条魂。
“师兄,你别吓我啊。”冷雁智焦急地看著赵飞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笑……真是好笑……枉费爹娘还捐了大笔的钱财替他们修桥铺路……
紧紧握著拳,赵飞英几乎就要崩溃。
一双有点冰冷的、略小的手,包著自己的拳头。
“师兄,你别这样,有事情就说出来,让我帮你。”冷雁智泫然欲泣。
赵飞英呆呆看著冷雁智,直到瞧见他泪流满面,自己才平静了下来。
“都是我招惹你的……没事了,把脸擦一擦。”赵飞英递给了他一条手巾。
“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别乱跑,在这儿等我。”赵飞英披上了件斗篷。
“我陪你去好不好?”
“外面冷,别去,会冻著的。”
“我想陪你去。”冷雁智求著。
赵飞英静静看著他。
“这次,让我一个人吧,雁智。”
冷雁智不敢相信地看著赵飞英。他……他说什么……
“今夜,让我独处。”赵飞英转过了头,不忍心看著冷雁智的表情,拿了剑,笔直出了门,没有回头。
安息吧……
堆了堆纸钱在村里的小空地,熊熊的火焰照亮了黑漆漆的天空。
飨灵之夜,连月亮都没有,不过,星星却反而更加灿烂了。
夜风吹起了几张金纸,小小的火苗随风飘著,整个赵家村连虫鸣都没有,只剩下惨绿的鬼火。
赵飞英推来了一车的纸钱,缓缓地洒进了火里,面无表情,然而眼中的火焰,却更强、更烈。
冷雁智远远看著,紧紧捂著自己的嘴,不敢哭出声音。
好冷,好冷,风好冷,可是心却更冷。
“飞英回来了……”赵飞英喃喃说著。
“你们看著吧……”
第四章
即使纸钱燃尽了,赵飞英却也没有走。
盘坐在地,没有表情、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
冷雁智靠著墙,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这是属于赵飞英的圣域,而他,侵犯了这殿堂。要是被赵飞英发现了,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但是……但是……
胸口很紧,喉咙也很痒,冷雁智死命忍著。
这夜,实在太冷了些,寒风刺骨。而这次,没有人陪著他。
冷雁智心中一酸。
师兄啊师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替你杀尽这全村的人。只求你,别再这样……我看得难受……我看得心痛……
静静的,一夜过去了,直到东方泛起了微微的鱼肚白,赵飞英才缓缓站起了。
冷雁智睁著迷蒙的眼看著赵飞英离去,才想到自己必须先赵飞英一步赶回镇上。
扶著墙,想站起身,却又无力地滑下。
他全身发热,正在发著高烧。
怎么办?师兄回去看不到自己,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丢下我一走了之……
嘴唇微微裂了,正中的日头也狠毒地晒著他,冷雁智挣扎著、想移动到阴凉的地方,却连一根指头也动不了。
好渴……他舔著渗著血的唇……太阳晒得他好晕……
一道阴影笼罩住了他,他吃力地抬头……
“对不起,师兄,你听我解释……”冷雁智哭了。
赵飞英摸著冷雁智的额头。
“你发烧了。”
“我可以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冷雁智发著冷颤,赵飞英脱下了斗篷,把他结结实实裹住了。
“师兄……你不要生气……不要走……”
赵飞英把冷雁智打横抱起。
“师兄……你不要赶我走……让我陪你……”
赵飞英抱著冷雁智,往市镇的方向快步走去。
“师兄……”喉咙好干,冷雁智突然掏心掏肺地咳著。
“师……”
“嘘,没关系了,我找到你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要生气……对不起……”
“这位兄弟怎么了?”
“发高烧。从我一找到他,他就一直发著梦话。”
“怎么病的?”
“冻了一晚上,又吹了一晚的风。”赵飞英盯著躺在床上的冷雁智,后者脸色苍白得吓人。
“烧退了,再吃几帖药就没事了。”
“多谢大夫,我送您出去。”
难过地睁著铅重也似的眼皮,冷雁智看著赵飞英的背影。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说老实话求他原谅,还是装可怜让他心软?
怎么办?
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剧咳。
急急开门进来的声音。
“还好吗?”赵飞英拍著他的背,冷雁智好不容易止了咳,蒙上了被子,不敢看他的脸。
“喝杯茶,润润喉。”
冷雁智接过了杯子,缓缓喝著,迟疑著该怎么开口。
“师……”难过得捏著自己的喉咙。痛死了。
“少了头麻雀,多了只乌鸦。”赵飞英轻轻笑著。
冷雁智委屈地看了他的师兄一眼。我都这么难过了,你竟然还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