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应该是金牛座吧。火星应该会稍微大一点?」
「其实你还是知道的嘛……」
「那是常识好不好。常识、常识。」夏禹重覆着常识两个字。
「管他是什么星星,漂亮就好。」席恩躺了下来。
坐着看星星和躺着看星星感觉完全不同。在他小学的时候有参加过天文的研习活动,那时是透过望眼镜看星星。老师很热烈的告诉他们望远镜的价值时,席恩却一点也不觉得有哪里值得感动。因为他不太喜欢用望远镜看星星,总觉得透过镜片之后,天空变得非常的小。
夏禹也躺了下来。
听不见呼吸声,却可以感觉到席恩就躺在他身边。
屋子的四周很空旷,却连一点风也没有。不过,即使没有风他们仍能感受到一股夏日晚间特有的凉意。
那不是藉由皮肤去感觉,而是藉着心去感受到的。这也是在韩濯离开之后,他第一次有在看星星时不觉得感伤。
「我跟你说过教我看星星的人是韩濯吗?」
「没有」席恩摇了摇头,「……他一定知道不少星星的名字?」
「嗯,我想他应该也不知道吧。」夏禹笑了出声,「他常常说每一颗星星都不一样,不过我从没有听过他说出任何一颗星星的名字。」
「我可以提他的名字吗?」
「嗯?」
「可以讲出『韩濯』这两个字吗?」席恩可以感觉得躺在他身旁的夏禹在一瞬间变得有些不自在,看来,这两个字还是不能说吧,「啊,对不起……」
「可以啊。」出乎席恩的意料之外,夏禹竟然同意了。
「嗯?」
「总觉得好像没有关系了。」渐渐地不是那么在意了,也可以心平气和─也许还不能很自在,但至少可以提起─谈起有关韩濯的事。
「真的。」席恩用极为夸张的恐惧神情看着他,「你保证不会跳起来把我揍扁吗?」
「我保证。」夏禹没好气的举起一只手,「要不要发誓?」
「有当然是最好……」席恩似乎很认真地考虑是不是需要夏禹发誓,「我刚来这里时,白轶告诉我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可以提起韩濯,一但提起你就会变脸。」
「那是事实。」以前只要是有人提起韩濯,他总觉得我有把那个人掐死的冲动。
「简直就像是魔法,一提到你的脸色就变成绿色。」
「你现在再提一次我的脸一样会变成绿色。」夏禹瞪了他一眼。
「是,我知道。」如果再用这件事调侃夏禹,他可以肯定夏禹一定会跳起来揍他。席恩停止了胡闹,正经地问,「韩濯和你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
「……是不是白轶讲过什么?」夏禹先是一愣,接着怀疑地看向他。
「我叫他闭嘴别讲,所以……」
「白轶一定以为我和韩濯是那种关系吧?」夏禹举起小指头,表情暧昧地看着席恩。漂亮的双眼有种勾魂的魅力,席恩不自觉得有张开嘴。
「现在我好像有点相信。」
「哈哈哈!」夏禹笑出了声,「那傢伙真是会胡扯。」
「你一定不相信,刚刚那个表情……」自言自语似的语气,席恩声音含在嘴里,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其它人听到。
「嗯?你说什么?」
「没事,没事。」如果跟夏禹说他刚刚那个眼神有魅惑人心的感觉可能也会被揍。
「我和韩濯不是那种关系。」夏禹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应该比较接近哥哥和弟弟吧……啊,不对,以年纪来算应该是父子。」
「啊?」
「我『醒来』的时候,教我认识这个世界的人是韩濯。」
差不多是三十几年前的事了,可是回想起来,却好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他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狂笑,笑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停止。那时候,他心想着自己已经死了不是吗?如果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灵魂,没有什么死后的世界,全都是他的幻想就好了。
可是,被母亲用斧头砍断的脖子还在疼痛着。
这就是现实,只是他无法面对──肉体已经死了,可是灵魂还是清醒着这个事实。
「活着真值得高兴,不是吗?」
对他伸出手的人是韩濯。
陪着他一起大笑,听他说有关母亲的事,用一脸不在乎的表情问他要不要报仇。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又觉得他说话的样子并不认真。
教他看星星,教他使用灵力,教他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活着。
等于是大哥一样的存在。
在他的身边,就会感到安心。
只是这个样子而已。
超过友情,可是又不能说是亲情,只是觉得和韩濯在一起很平静。这大概是因为韩濯对什么事情都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太过豁达,好像可以容纳其它人容纳不下的东西。
「我是打从心底希望自己变成他那个样子的灵魂。」最后,夏禹做了一个结论。
「喔……」席恩听他说完之后,只是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说不上来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他就是不太想回答。由其是看到席恩向往的表情时,心里有一点酸酸的。
也许是嫉妒。
可是究竟他是在嫉妒什么,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怎么都不说话?」夏禹看着像小孩子般嘟着嘴的席恩,觉得有点好笑,「你不出声只有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好像我是笨蛋一样。」
「怎么说呢……」席恩想了一想,「我觉得你在提韩濯的表情很像在谈恋爱。」
「啊,真的吗?」夏禹愣了一下。他真的在谈恋爱吗?所以才会因为韩濯离开而感到愤怒吗?他一直以为那只不过是因为韩濯不说一声就离开了他,所以,他觉得被背叛了,觉得自己被留下了……
也许在不知不觉之中,感情就变了质吧。
「也许,真的是有一点喜欢他吧……」夏禹喃喃自语地说,「不过,就算真的喜欢他应该也太迟了吧。」
「太迟了?」夏禹疑惑地看着他,「因为韩濯已经离开了吗?」
「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太迟了吧。」夏禹很平静地说。奇怪的是,即使现在才知道当初也许是超过友情的程度,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震憾了。
喔,是这样啊。顶多也只有这种程度的反应而已吧。
「一开始就太迟了?」
「韩濯有一个妹妹,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他的妹妹。算起来的话,应该也……」夏禹说到韩濯的妹妹时忽然想起自己竟然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韩濯离开的理由是什么呢?
为什么他都没有去想为什么韩濯会住在那栋旧公寓里?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笨到了一个连自己都要唾弃自己的程度,答案就在眼前走过来晃过去,他竟然就让它溜走了。
「也?」席恩疑惑地看着夏禹脸上的表情变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应该还没有离开那里。」
「韩濯?他还没有离开哪里?」席恩听得一头雾水。
「等会再解释,我们去找白轶。」夏禹起身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席恩却没有跟在他身后跳下来。走了几步发现席恩没跟上来,夏禹不耐烦地回过头问,「又怎么了?」
席恩蹲在屋顶上,对着他摇头,「不行……」
「什么不行。」
「我有惧高症。」席恩一边摇头还一边发抖。
夏禹睁大了眼看着他,接着看看地面──不过是一层楼的高度。他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