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席恩打破了沉默,「我们还要再等下去吗?」
「差不多可以走了吧。」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呼。」席恩松了口气,「其实你早就知道韩濯不会来了吧?」
「也许吧。说不定……」
说不定,我是打从心底希望他不要出现。夏禹在心里补上这一句。
「说不定什么?」
「没有,我只是在想,也许我们漏掉了什么。」夏禹摇了摇头,和席恩一起离开那栋公寓,往回『家』的方向前进。
※
没有找到韩濯,并不代表事情就此结束。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可以找到韩濯,只好继续着平时的工作。
白轶来访的时候,夏禹正好不在管理室中,留下席恩一个人在校对桌上的瓶瓶罐罐。当他正把一瓶全白罐子拿到面前时,白轶没敲门就闯了进来。
「怎么样?好玩吗?」
「一点也不。」席恩没好气地说,接着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搬到角落去,免得白轶不小心弄翻东西会惹出麻烦。看到白轶一脸很有兴趣的样子,他很肯定自己这么做既正确也不会没礼貌。
「想必这次并没找到韩濯吧?」白轶目送着那些罐子被放到角落之后,才不舍地把视线收回来。
「是啊,而且线索全断了。」席恩点了点头,接着就把在活人世界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那些留在活人世界的灵魂不愿意靠近他们,还有韩濯之前在住的那栋旧公寓,白轶一边听一边点头。
「果然什么都没留下,很像那个人的作风呢。」应该说,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问过邻居了吗?」
「只有一个人愿意和我们说话,如果他没有欺骗我们,韩濯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去,大概是搬走或是躲起来了。」
「可想而知。」
「就这样放着不管吗?」
「暂时吧。」白轶耸了耸肩,眼下也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韩濯。
「不能用找程浩那时的方法吗?如果能请阿十帮我们找吗……」
「这也是一个方法,不过恐怕还是找不到吧。」白轶想了一下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如果韩濯是一般灵魂的话也许可以吧。」
「什么意思?」
「韩濯的灵力非常强,远在我──」
「那是当……」
「你不要说是理所当然。」白轶给了他一个白眼,「──还有你、阿十,甚至是夏禹之上。灵力越强,防止别人找到他的屏障也越强,所以想要用灵力找到他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有什么线索,或是韩濯刚好走到我们的面前。」
「走过我们面前是不可能的事吧?」
「当然。」白轶扁着嘴说。
「那就是没办法了吧。」
「答对了。」白轶比了一个宾果的手势,接着就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先不提韩濯,你和夏禹之间怎么样?」
「嗯?」席恩先是愣了一下,在弄清楚白轶提的是什么事时,脸上马上变成了受不了的表情,「你为什么对这件事特别有兴致?」
「你觉得男人不行吗?」
「行不行是另外一回事。」这一次,席恩没有以『我不是同性恋』来拒绝,「你不觉得夏禹喜欢的也可能是女人吗?」
「夏禹不可能和女人在一起。」白轶斩钉截铁地说,「他无法相信女人。」
「……因为他母亲吗?」如果是因为母亲的事,席恩倒是可以理解。
「他已经告诉你了?」听到席恩这么说,白轶露出了兴奋好奇的表情。
「他是说过自己是被母亲杀死这件事,嗯……还有阿十是他表弟的事。」
「说到阿十啊?对了,你一定看不出来阿十几岁了吧?」
「二十几吧?」通常会这么问就表示阿十比外表看起来年纪大,回想着阿十的外表,随便猜了一个数字,「难道他已经三十几了?」
「错,他已经五十几岁了。」
「呃?开玩笑的吧。」席恩先是愣了一下,在看到白轶一脸认真的表情,就用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摇着手。
「真的,夏禹和阿十这个家族里的人都特别地长寿。」白轶严肃地说。
「感觉上有点不像是人类。」席恩看着白轶,还是不太相信,「白轶,你不搞笑的话实在是不像你。」
「我是认真的。」白轶一脸被侮辱的表情,「如果不是夏禹的母亲毒死他的话,现在的夏禹应该和阿十差不多大吧。」
「真可怜。」席恩也只能这么说,「不过,他也说了并不恨他的母亲。」
「那只是骗人的。」白轶一脸『才不是这样』的表情。
「喔?」
「任何人都会觉得怨恨。」白轶摇了摇头,「又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为什么母亲要杀死我呢?任何人都会这么想吧。你也见过你的父母了,他们是不是已经把你忘记了?你的妻呢?啊,也许你还没有结婚,那女朋友呢?一定也忘记你了吧。」
「他们又没有杀了我。」席恩笑了出声。
「但是忘记你了吧?」白轶不死心地追问。
「那又怎么样?」席恩有点不太高兴。
当然,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父母、小玫、还有每一个认识他的人仍要继续活下去,而最好的疗伤止痛方式就是忘记。所以他可以理解,可以不去想他们忘记他的这件事。但在提到这件事时还是会感觉到不舒服。
「如果每一个人都把你忘记了,那不就等于在心里杀死你了吗?」
「也许吧。」席恩不高兴地看着他,「那和夏禹又有什么关系?」
「夏禹的母亲是因为恐惧、害怕他的能力才杀死他,慈母的外表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皮,被戳破之后,底下的真实模样很可怕吧。」
「因为被自己相信的母亲背叛了,所以不相信女人?」
「没错,这样你可以了解了吧。」白轶接着说,「刚好他遇上韩濯,接下来的事你就算不想听迟早会知道。」
「知道什么?」
「虽然夏禹没说过,不过,我想夏禹是喜欢……」
「不是吧。」席恩打断了白轶的话。
「咦?」
「我觉得不是。」席恩摇头的同时,露出了笑容。
「啊?」白轶不解地看着他。
「他并不是不相信女人,应该说他完全不相信人吧。」
「但是……」
「要让他相信一个人是很困难的,韩濯可能是第一个相信他的人,所以,对他的影响才会这么大,甚至大到让他们之间超过了友情那条线吧。」虽然这说法并没有凭据,但就是直觉地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背叛的时候──」
「会更难去相信人吧。」席恩低声地接了下去。
「不过,他现在相信你。」白轶说这句话的时候扬起了嘴角。
「你该不会又要……?」白轶诡异的笑容让席恩有不太好的预感。感觉就像是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你要不要听我说韩濯的事。」白轶一脸兴奋。
「……你给我滚出去!」席恩终于无法忍受地抓起白轶,将他扔了出去。
一边丢,席恩还在心中一边骂──真是个烦死人的傢伙。
※
「在看星星?」
天黑了之后,夏禹仍然没有回来。有些担心的席恩到快乐坟场绕了一整圈,并没有看到夏禹。心想着碰碰运气爬到屋顶上看看,没想到真的找到夏禹。
「嗯。」夏禹坐了起来。看到席恩死命盯着脚下的表情有点想笑,可是又担心席恩真的会掉下去而将笑意忍了下来。
「那颗红色的是火星吧?」席恩坐下来之后,指着不晓得是哪一个方向的一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