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他才十六岁,他不甘心呀。那个人如果知道他死了会不会伤心?不会,他一定会很快就把他忘了,反正他身边美人多的是。
感到一阵寒意在面前挥过,是刀吧,他要死了吗。
用力睁开眼睛一看,却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自己面前,无忧心头一惊,是……皇帝?
“喂,别发呆了,还不快走?我可不能同时保护两个手无搏鸡之力的人。”
怒吼刺破耳膜,眼前是艾鲁罗斯古铜色刚毅的脸,他一手抱住重伤昏迷的朱可夫,一手挥舞长剑正在和数不清的黑压压的敌人对打。
的确,他是“剑圣”,大陆上武功最高强的人,但对方人数太多了,只是朱可夫一个,他还可以保证安全,再加上同样身受重伤的自己,他武功再高也不能同时瓦全三个人。
来不及问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了,无忧挣扎了一下,极度不稳地挪动双脚,往无人的林子里跑去,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不能放弃。
全身好像都散架了一样,汗珠夹着血流下来,跌跌撞撞的不知跑了多远,本以为已摆脱追兵,不料后面又传来马蹄声。
神呀,你要亡我吗?
马蹄声迅速由远而近,转眼间就在身后不到一米,无忧害怕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不敢向后望,怕一转身看见的就是挥下的利刃。
一只大手准确无比的揽上无忧的腰,一用力,就把他抱进壮实的胸怀里,无忧吓得魂飞魄散,用力挣扎着,慌乱中抽出藏在袖中的弯刀往抱着他的男子胸前刺去。
刀刃带起一串血珠,男子低吼一声,扭着无忧的双腕,打掉他的刀。
“清醒点,笨蛋,是朕!”
雷霆般的吼声撞进无忧大脑,混乱一片的思维有了短暂的回复。
“雷因……”
眼中迅速滚下一滴不知是高兴还是害怕的泪珠,无忧就这样昏倒在雷因怀里。
他走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举目所见全是黑暗,黑暗,就是这个不知名空间的代名词。没有前程,没有来处,他不知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只是一直走着,本能的向着自以为的前方走去。四周是如寒冬一般的冰冷,很奇怪的,他感觉不到自己有痛觉,甚至,他怀疑自己的五感是不是还在工作。
但此刻在他大脑里形成的意念就是寒冷,冰寒入骨的冷。
他是谁?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完全不知,他只是一直走着,一种像是天生就有的本能驱使他向进走着,而且不知走了多久了,应该很久了吧,可他一点也不累,因为他没有感觉。
耳边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让他知道他还能听。这个认知并没有带给他太大的兴奋,在这样死寂一片的黑暗里,要听觉何用?
声音还在响,听着这个声音,却让自己感到很累,双脚就像灌了铅,重得抬不起来,肩膀传来剧烈的疼痛,一个踉跄扑倒在黑暗中,全身就像被活生生撕开似的,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脑子里充斥着无比的巨痛,就要把头颅冲破了。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将他抱起,悄悄的对他说着话。
虽然一句也没听进去,可是好温暖,好舒服,尤其是在这样的困境里,这一刻的安心来特别珍贵。
当自己重新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片光明。
碧蓝的天空漂动着几朵七色的云彩,柔和的暖风拂着全身,将所有的疼痛带走,眼里所见是一片繁花似锦,鲜花的香味随着风拍打着身体的每个部份,熏得人都有些醉了。
穿着一身最爱的白色衣裙,走在花海里,脚下是百合花的海洋,如玉如雪,晶莹纯洁,是那个人专门为了他而开辟的。
那个人呀,将自己捧在手心里,像爱着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惜着自己;那个人呀,是自己唯一的情人。
那个人从后面走近,伸出强壮的手臂将自己揽入怀中,用温柔的声音说着:
“西区亚。”
是的,他是西区亚,西区亚加奥颜斯彼特,大司隆帝国的宰相,也是帝国皇帝的情人,这里是皇帝为他建造的百合坡花园。
“皇上,我作了一个梦。”
偎在情人宽大的怀里,西区亚肆意的享受着情人厚实大掌的爱抚。
“什么样的梦?”
“在梦里,我是一个僧侣,也有一个皇帝爱上了我,可我不知道是什么国家,那些人的服装都好陌生,他们说的话也很奇怪,我还见到阿尔斯基殿下。”
情人细细的吻着他,属于男性的气息喷在西区亚面上,“然后呢?”
“我被追杀,好多的箭在身边飞,我的身上都是伤都是血,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血,那种疼痛真实得就像身临其境一样,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我的西区亚,我不会让你受伤,也不会让你死的,可现在你不该在这里。”
西区亚眨眨眼,望着皇帝情人,“皇上,我不在这里该在哪里呢,除了您的身边,西区亚不知应在何处。”
温柔的吻落在唇上,西区亚沈浸在这满溢的爱意里。
“我的百合花,你必须回去了,否则你就真的会死。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一定会去找你,还有阿尔斯基,我们三个人还会在一起的。”
这是什么意思?
西区亚不懂,他正想问个明白时,脚下一沉,他就被吸进一个巨大的黑洞里,所有的鲜花阳光一瞬间都消失无踪,只有情人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我们一定会再见。”
直刺脑袋的尖锐疼痛刺激着无忧,让他不得不从无意识状态中醒过来,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好不容易才让沉重的眼皮艰难地睁开,模糊中看到无数张焦急的面孔,一见他醒过来就有人大叫:
“代祭大人醒过来了!代祭大人醒了。”
人群一阵慌乱,好像还有什么人正走过来,可无忧看不见那个人了,他太累了,眼皮不受控制地塌下来。
在意识消失之前,他只听见雷因皇帝的怒吼。
第八章
时间是早上九点锺,夏洛蒂带领着三名宫女捧着暂新的衣服首饰和洗漱用品来到皇帝的寝宫。
一打开厚重的橡木雕花大门就看见皇帝的“代祭”无忧乌利尔只披着一件乳白色薄纱长袍站在拉开了蔚蓝色落地绒帘的窗前看晴朗早晨的明媚阳光。
“早安,无忧大人,您今天觉得怎么样?”夏洛蒂带领着宫女深深的跪下去行礼。
无忧苍白的面上扬着一抹浅笑,“我觉得好多了,不用多礼。”
瘦削的纤长手臂扬了一下,在那薄薄的纱衣底下隐约可见他更形瘦小的身子,苍白的皮肤就像是一张干净的纸。
这个人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定时,却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现在他醒过来已经一个多月,身上的伤大致上已痊愈,两天前还可以下床行走。
看到无忧再次露出笑容,屈灵宫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回想这一个月来,所有的宫女侍从就好像天天都在地狱门前走一遭回来似的,尤其是可怜的御医,他到现在还每晚都作恶梦。
一个多月前那一场王家狩猎比赛是麒麟帝国所有贵族们终生难忘的梦魔。
从没有人见过雷因皇帝发这么大的火,也从没见过一个这么可怕的人——皇帝就像是从地狱深处踩着血回到人世间的一个恶魔,浑身浴血,脸上的表情比死人更令人心寒,几乎没有人敢走近皇帝十步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