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齐飞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还反握他的手,紧紧握着,却还是笑到发抖着:「岳麓,我说岳麓啊,你这脾气不改啊!迟早会招惹是非的!」
「什么?」岳麓整个心思却流到了他温暖的手心及他略带着莫名悲哀的眼神。
「罢了!罢了!」他缓慢而自在的缩回手头:「真想不到你到这地方了还是痴想着这些事!」
岳麓口拙却不迟钝,当然看得出白齐飞对于自己迷恋的心意并不介意,只想不透何以听着他的笑声,心里反而有些凄凉。
白齐飞却不知是不是摸透了他心思,轻轻摇了摇头,收起笑意:「岳麓,人前你同大家称我将军,可人后你还是叫我名字,咱们既说了兄弟相称,哪有翻来覆去的道理,至于你这人……」白齐飞抬起头,送给他一个温柔的眼波,但话却断的坚定:「我会将它永远摆在这里!」
白齐飞伸长手,轻轻点了点他胸口。
不知怎么,他的指尖虽然点的轻悄,可是岳麓却觉得心口像被利剑狠狠戳了一下,又痛又苦却也又满足,直过好半晌才咬着牙,点点头:「你放心,往后,在人前,岳麓是为国为民出生入死的兵卒,在人后,则是齐飞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话一落,白齐飞颇感欣慰的苦笑一笑,用力扯了扯缰绳,灰白的骏马时前脚高举狂猛的跳了两下,随即嘹亮的嘶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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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齐飞一踏入营区,恍若换了个灵魂,那勾人魂魄的眼神,淡若清茶的笑容,全被灰败的军帐吞噬,蚀融的无形无踪。
岳麓吸了口气,想和他说什么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点点头看着白齐飞牵马而走。他真的不知该如何看待这样一个明知身旁有个同样性别的人迷恋自己,却仍能谈笑风生的男人。
「你可回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着急的在耳畔响起,截断了岳麓茫然若失的神思。
但见唐子矜正远远朝自己奔来。看来,他似乎在短时间急速加快脚步以至双颊在月光下呈现出一抹微微的红晕,此情此景,竟教他有些目眩神驰,满腔的忧郁甚至被扫了空荡。
「你别急着说话,小心叉了气!」他意透关怀的道。
「你、你怎么通知个急令,一走就一入夜?」唐子矜跑到他跟前,双手支膝,气喘如牛。
「怎么,找我有事啊?!」岳麓拍拍马身,望着营区四野,日间的轻松气氛已慢慢收拾,许多弟兄都渐渐入帐休息。
「大家都在等你写家书呢!结果你却跑不见人影!」唐子矜皱起眉,有些失望。
岳麓眨眨眼,登时想起昨儿早上自己答应要帮兄弟们写家书,不禁挠挠头,歉然道:「那有没有找到人帮忙啊?」
「队里就你识字啊!」唐子矜虽然面带微愠,却伸长手拉过缰绳,帮他牵起马并回身走了起来:「而且,说好你要帮大伙写的,干麻去找别人!」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突然出去了!」岳麓快步跟上了他。
「你是去哪了?」唐子矜系好马,背着他语带不满的轻声:「有人见你和白将军一道回来,难不成你是去靖平将军府了?」
「是啊」唉,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壸!想到他,心里又低落了几分。
唐子矜回身望着他,没开口,只抿紧嘴,睁着水灵大眼,勾勾盯着──
岳麓不得不承认,白齐飞吸引自己的是那一身风流潇洒的气质,而唐子矜这张青春容颜也达到了一样的效果,尤其那微嗔薄怒的神态可爱极了,教他实在忍不住想伸手摸摸疼疼。只是,当真想伸手,一股力量却莫名的拉住了。
岳麓知道,自己在面对他们两人时,道德桎梏的标准天差地别。对白齐飞简直敬若天神,再深刻的爱慕也不敢逾越分寸,可对唐子矜却没有这层不安。他甚至有自信,只要肯再动点心思,要他为自己神魂颠倒将如此轻而易举,然而也是这股自信,浇退了他一度要溃决的妄为──已经两次了,毫无深刻情感的两次缠绵,对他实在太不公平!
「怎么这么看我?」岳麓不着痕迹的将脸转开,收敛心神,往帐篷走去。
唐子矜快步跟他走进帐篷,见他开始宽衣,便也脱起外甲,语意略带试探道:「我是在想,白夫人身子不知如何?」
这种语气有点令人玩味,虽然猜不出它辞句下的真意却让他想起今天竟然半句也没问侯白齐飞这要紧事。
唐子矜手脚十分利落,一下就除下了外甲,整个人钻入被里,轻声:「今天整个中军帐都在传这事,大家又替白将军担心呢!」
「哦哦……」岳麓脱了外衣,内疚的呆立着。
「你通知急令没有问白将军吗?」唐子矜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声,原来他整张脸已趴到了床板,敢情是要渐入梦境。
这会儿岳麓突地下了心愿,抄起外袍匆匆又穿了起来:「我有东西还白将军,等会儿巡查帮我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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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齐飞帐口还有个守兵,岳麓只得恭谨的告知来意,没想到白齐飞耳尖,未等守兵内报,已提声勒请入帐。可当岳麓挑帘进帐却被眼前的状况怔得有些不知所措,原来白齐飞正上衣尽褪,背着他,缓缓揉着白巾擦拭身体。
与他爱抚缠绵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可是白齐飞之于自己是如此不纯粹,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足以挑拨心弦,更遑论面对这赤裸又匀称耀人的修长背脊时,将教他多心慌。
「什么要紧事?」白齐飞停下手,转回身,自在的朝他轻轻一笑。
岳麓被他喊醒神,可一双眼却不听使唤硬是勾勾的被他古胴诱人的胸膛吸引住,直到白齐飞撩起一件里衣,恍然自若的套穿起来才顿然回神移开道:「我真是大意,竟忘了问韩小姐……不,白夫人的情况不知怎么样了?」
白齐飞这动作看起来自在,可是淡雅笑容旁的双耳却像点了火似,热烈的红艳起来。
意识到此,岳麓眼睛也不知要往哪里摆,只觉一颗心像脱了缰的野马,毫无分寸,混乱的跳将起来:「对不起,齐飞,我还是先出去好了!」
白齐飞扬起清浅的笑容朝前方木椅一指:「不用,你坐,我们聊聊!」
看来,今日黄昏时分,自己对他表明将谨守分寸的保证,让他终于松下了紧戒──岳麓淡然一叹,心里不禁又安慰又无奈。
白齐飞不等岳麓眼眸传递更多无声的话语,已自顾朝炕上一坐,用着一个极慵懒的姿势靠着,低声:「我是给靖平将军骗回去的,湘儿根本没事,只因再过两天要出兵了,将军希望我回去和她聚聚!」
「这样啊!」岳麓有些意外:「不过没事就好,今儿个整个营里兄弟们都很替你担心呢!」
白齐飞让自己平躺了下来,侧着身以手支额望着他道:「那没什么,现在有另件事让我心神不宁……」
「什么事?」
白齐飞凝视他一会儿,突然像下了决心般把韩谦明知自己是罪犯之后且又长年受儿子羞辱却还下嫁女儿的怪异行为和岳麓说了明白。
即便岳麓在军里身居要职却仍离清廷官场尚有距离,但宦海的残忍与无情却不陌生,因此只听他说了一半就全身毛骨耸然。因为这根本代表白齐飞往后的一切全捏在韩家手里,想他加官晋爵或身败名裂甚至尸骨无存都在韩谦一念间。而依白齐飞的说法,韩谦偏偏又表现得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完全瞧不透他的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