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麓深知自己本不如他聪颖,所以现在他会想和自己吐露,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想找人分担不安,只是这消息实在太令人坐立难安,完全不知该怎么响应。
「瞧你一脸凝重!」白齐飞微微笑了起来:「罢了,反正都走到这地步了,担心无益,别再说他们了,倒是你和子矜还好吗?」
「我和子矜……」怎么话题转这么快?!
「你们这段日子走得挺近,不是吗?」
「是啊!」岳麓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白齐飞能用这么自然而然的语气问出来,想来他心里真是对自己半点情份不存了,不禁有些赌气的点点头:「说到这个,他一直对于那次被你撞见和我的丑事竟没治他罪而心里感动万分!」
「是、是吗?」白齐飞躺平了身,莫名的不想面对他:「我说过了,只要密些,我是不会怪罪的,更何况又不在军营里,嗯……那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岳麓想了想道:「若经过这场仗,我和他有幸能留条命,我想除了军籍带他回老家。」
「回老家?你老家不都变卖了?」
「是啊,正因为变卖了,只要两个人都喜欢,走到哪就都是家了!然后做些小买卖什么的,粗茶淡饭、简简单单,好生过过两人的日子!」
不知为什么,话从岳麓口中说,那两人相依为伴,以山为邻仿若闲云野鹤的生活画面却在白齐飞脑海生了出来,教他分不出心头那份酸是妒嫉、羡慕,还是──后悔。
「你累了?还是……我先回帐里吧!」看白齐飞闭着眼,以手覆额,岳麓以为他不想和自己多聊便识趣的站起身,没想到白齐飞却朝他伸了另一只手:「别、别走,等我睡了再走吧……」
第八章
四人同帐,两人同板,岳麓一缩进被里,唐子矜虽紧闭着眼看似沉睡,可身子却自然而然的朝他靠去,岳麓想了一会儿,便张开臂膀,将他圈进怀里。尽管岳麓平躺着身子,尽量让两人的动作看起来像是相依取暖,但唐子矜满足的笑意却漾在唇角。
这段日子,只要稍为透露出一些对他的期待,白齐飞总像惊弓之鸟,慌慌张张的逃离甚至还会发挥尖锐的想象力,将自己与唐子矜缠绕不清。一开始也许可以觉得他是因为亲见自己和唐子矜肉欲作戏而妒火攻心,但渐渐的,也无法这么安慰自己。因为他深觉白齐飞对那两个月之约没有半点延长的想法,即便曾感到他有过那么一丝丝反悔,可是,理智让他很快就打消这念头。
打一场万世流芳的胜仗对他来说就像天生的使命,或者也因为他不甘自己永远身为罪犯之后,因此他想在清廷立下一足之地,在汗青史留下痕迹。而他很清楚,这场战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所以,刚刚在白齐飞的帐里,自己虽也好想这么窝进被里,将他圈进怀里,但是他知道,即便他今天看起来如此脆弱不堪如此需要温暖,这些想望都不再可能。
岳麓深吸口气,再度转望缩在自己身边的唐子矜,像惩罚自己的三心二意般,弯下颈子,在他额头送上一个轻轻的吻,更用力的将他圈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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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驻疏资要道已经七日,一切如常的进行着。连日的安逸让岳麓紧张的神经获得暂时舒缓,然而他还是无法让自己不关心塔尔寺的近况。
原以为自己守的秋叶谷口如同三国蜀汉祈山之役的街亭,成败攸关主战地,却没想到,白齐飞竟只领了数百名兵丁进塔尔寺做配粮的工作,这根本摆明做钓饵,意图吸引那因围省而失去物资来源的和硕部众进寺强夺。然后再让五里外的靖平将军部队围剿,做关门打狗之势。
这么险的招,岳麓实在希望和硕丹津干脆取自己守的秋叶谷口,就算这里失守,或许白齐飞那部队还有逃出塔尔寺的时间。
然而官卑言轻,岳麓完全没有多口的余地,而满心的担忧却让他对于忽然领了五百兵丁要进秋叶谷口营地阅兵的韩玉轩毫无多余思考的空间。
韩玉轩并未领有抚远大将军的将令,可是却抬出了钦命谕旨,意谓要探查行军布阵的实况。
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但岳麓毕竟非一朝之将,思虑再三只好令士兵大开寨口,恭顺迎接。
但见韩玉轩手置腰间剑柄,趾高气昂的端坐马上,领着队伍缓缓进来。
「岳麓,将所有士兵集合起来,我要阅兵!」
阅兵?有没有听错?
「所有?」
「对,所有,包括外面巡视的,通通进来!」
岳麓皱起眉,想到这疏资要道如此重要,现在竟要全部集合只为了给他点阅实在可笑便执手道:「禀驸马,可否暂时就寨里的兄弟齐集?外头的盯梢很重要,无法懈职……」
「这你不用操心!我会让我的人先顶替,去叫集合,不然我参你枉顾圣令大不敬之罪!」
他还是这副令人光火的气度,岳麓几乎要骂出嘴来,尽管尽量压抑但表情的不以为然已显而易见,奇怪的是韩玉轩像故意忽略他的愤怒,竟没有怪罪,反而朝身后一字排开,那传说中的十位御前侍卫道:「来,你们和岳麓去了解一下盯梢分布,让兄弟们先替一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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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下来,全军总算齐集寨中,这会儿韩玉轩突然发动指示,要属下将岳麓的人马包围起来,岳麓登时觉得有些怪异,正想离队向前询问清楚时,突听韩玉轩一声令下:「将岳麓叛将一干人等全部就地正法!」
是!外围士兵整齐的大喝一声,当场抽刀取剑,朝圈内的士兵斩杀而来。
突然的变天让岳麓和士兵一下都懵了!待看到兄弟们三三两两被劈杀剑下血光四射,所有人才惊醒,四处逃窜,可此时,他们除了铠甲护身,手上半件兵器也没有,根本如待宰羔羊只能盲目逃亡。
然而人怎么也跑不过马匹,那韩玉轩领的是骑兵队,个个手举刀剑刺骑术精湛,策马奔驰间,早把一群毫无反抗的士兵斩杀的血肉模糊,身首异处。
「为什么!!!」跟着四处奔逃的岳麓,看到平时形影相随的弟兄们个个横死沙场,满脸惊恐。再转望没有一个兄弟是闭目而亡,几乎都睁着大眼和血倒地,因为他们到死了还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何错,竟遭同袍血洗。不禁狂吼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
岳麓疯狂的往韩玉轩座骑奔去,却只在走了几步后,背部一痛已生生被划了一剑,他赶忙就地一滚,伏低身躯,借着黄沙滚滚掩护,双眼慌乱的在地上找寻可资对抗的武器。
不多时,让他摸到了一把长剑,才要挺身,迎面就冲来一匹战马,上头的士兵气势凌人狂傲的挥舞长,似乎想将岳麓一刺死。
生死关头,岳麓瞬时横了心,纵身一砍,反而将那士兵削落马下,他反应很快,一把赶紧拉住乱跳的马缰,轻轻巧巧的就坐了上来,马儿有灵,主人倒卧地上,开始不听使唤的狂啸叫跳,岳麓便紧捏疆绳,提剑刺入马股,大吼着:「驾!」
马儿刺痛,缩了胆,只好臣服,载着敌人控疆直往韩玉轩奔去,延途同是战马骑兵瞧见了岳麓凶暴的样子,一下呆住,待要提刀杀人,早被岳麓一剑划断颈子,煞那血箭喷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