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夜伽和白帝之间远非寻常的敌对关系……
为什麽……要容忍夜伽?
夜伽也是看透了自己必定容忍才会设计的……
有本事敢和我挑战,那就陪你较量到底!
夜伽忽道:“我不需要闲杂之人帮忙……”
那些人不配碰触这高贵的身体,甚至不配看一眼!
萧远一怔,“好!”命人送进大盆冰雪,便屏退了所有的手下。
扶起白帝,夜伽真气输入,一一冲开阻塞的经脉。
萧远迟疑了一下,抓起雪块擦上僵硬的肌肤,那一道道伤口狰狞可怖,雪块搓过去,化成水流下来,变成淡淡的红色。
从没觉得时间这般缓慢难熬,一点微小的变化都牵动著紧张的神经。
一声细微的呼吸,差点令两个满头大汗的人欢呼起来。
夜伽只觉冷汗湿透重衣,暗自庆幸,多亏白帝吃过不止一粒白虎丸,加上他白虎神功浑厚精深,才挺过了极度衰竭的危急时刻。
虎骨熊胆酒却无法喂入那紧咬的口中。
夜伽毫不犹豫含了一口酒,覆上了灰白的嘴唇。
白帝,你不能死,我有一句藏了十年的话要问,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萧远看著夜伽一口口喂下药酒,神情专注而急切,直到那铁青的脸退去灰色,变得苍白透明,不知怎的,心头渐渐起了一种异样情绪,充塞胸臆,十分郁闷,沈声道:“说清楚,武功盖世的白帝为什麽如此容易便断了气?”
夜伽抬起头,又露出了漫不在乎的微笑,“如果告诉你,你会放弃那个钓饵计划吗?”
不出所料地看到雄健威猛的大将脸色一僵。
脱下貂皮披风盖在白帝身上,毫无顾忌地紧紧拥抱著梦想了无数遍的人,“你不会!那又何必去了解与你无关的事?”
抓到放火烧粮的人,萧远绝对会处死他们,包括白帝!
可是一旦老虎恢复了元气,又岂是一个萧远所控制得了的?
已经想象到猛虎发威的情景。
好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拥抱安静的猛虎吧,虽然有点自私之心……
雪後的黄昏,黯淡而寂静。 万里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英雄豪杰。
展昭极目远眺,纷乱的心绪缓缓沈寂,灵台一片空明。
心吃力地跳著,隐隐的痛楚丝丝缕缕,挥之不去。
这痛楚要陪伴自己一生吧?
乘著现在还能支撑得住,尽量多做几件有用之事,免得将来後悔空渡少年身。
寒风撩起了他的黑发,拂过脸颊,飘逸如幻。
金风大步走来时,看到的就是那清瘦的人独立黄昏,似乎随时都会被雪原烈风吹得消逝无踪……
“你找我什麽事?”粗声粗气地问。
明知一切都是白帝自愿的,可就是忍不住怨怪这个沈静清淡的青年。不是他,白帝绝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幽黑的眼眸迎上了金风含著怒意的目光。
淡然一笑,“我想……”
话未说完,身子一晃,便倒了下来。
金风大吃一惊,慌忙跳过去伸手一扶,展昭借力一按,方才稳住身形。
“不要紧吧?”心中浮起了千般不忍,一味责怪他似乎太过残酷了,金风禁不住叹气,到底应该怪谁呢?
“死金风,你又欺负展昭……”碧湖气急败坏地冲到近前,“一瞧你偷偷摸摸溜出来就知道没好事,你你你……竟然害他差点昏倒,我……我非砍了你不可!”挥掌便打。
“喂,看清楚,是他要晕到我才扶的……”金风一面躲闪一面大叫。
“鬼才相信你的话,你每天恨不能掐死他,能安什麽好心?”
拦住了暴跳的碧湖,“金风没说错,真的不关他的事。”
碧湖将信将疑,“你只顾护著别人,从来也不管自己……”
展昭一笑,“你们聊吧。”转身走开。
碧湖揪住金风连踢带踹逼问了半天,直到金风指天誓日才算罢休,警告道:“要是让我发现你说一句谎,哼哼,你就等著瞧!”
金风越想越气,“这小子叫我过来,没说一句话又跑了,纯粹为了陷害我不成?”总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劲。
突然脑中一转,“不好!”急伸手在怀中一摸,顿时呆了。
龙虎续命丸已然踪影全无。
盯著展昭服下半粒药丸,白玉堂便一把夺过药瓶塞入自己腰间,“别当糖豆似乱吃,我来管。”
明明担心得要死,偏偏藏著不想让自己难过……
为自己付出最多的,就是几年来一直默默守在身边的他。
我展昭何其有幸,这一生遇到你,了无遗憾……
目光投向遥远的雪原,那高耸的木架依稀可见。
皓铮,不会再拖累你了,你是山林的虎,应该回到山林中去,而不是落入红尘,承受原本不该承受的痛苦和无奈……
白玉堂心里大大叹了口气,自己算是栽在猫儿手里了。
本来大家商议著救人,月明不让猫儿去,自己举双手赞成,可是猫儿一句“我要亲手救出皓铮”,便打败了一只锦毛老鼠。
猫儿想还清欠白帝的情……
然後,是不是两个人便可以厮守在一起?
不管如何艰难,相濡以沫,永不分离……
白玉堂已经幻想起将来相亲相爱的美好生活……
结局便是糊里糊涂答应了猫儿同去辽营救人,还瞒过了月明他们。
悔之晚矣……
施展轻功,两道风驰电掣的身影向辽营奔去。
猫儿,假如退隐江湖,你想做什麽?
寻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打渔放牧种菜读书练武,养些小鸡小鸭小鹅,屋前屋後种满树。春日看花,夏日放舟,秋日登高,冬日酿酒……
没劲,我要华屋高堂,花前月下,品茗观鹤,弹琴吟诗,美酒佳肴,方合我风流倜傥、潇洒俊雅的白五侠身份。
我没有要你跟著我。
啊……是我要跟你行不行?我也去打渔放牧种菜读书练武……
那不合你风流倜傥、潇洒俊雅的白五侠身份。
我返璞归真了……
那……半年做农夫,半年做雅士……不过,你花光钱了可别打歪主意。
心花怒放。
放心,我白玉堂怎麽可能没钱花?
不准偷,不准抢,不准要,只准靠自己的双手去挣。
那有什麽关系,论起做生意,连大哥他们都钦佩我呢,保管天下第一富非白玉堂莫属。
暖暖的,如沐春风。
猫儿,这算你许下的诺言吗?
是的,玉堂,不再逃避,不再犹豫,与其苦了两个人一生,不如给予彼此幸福……
你终於想透彻了,这才是我侠骨柔肠、至情至性的猫儿……
紧握的手,坚定了同甘共苦的心。
未来,要靠两个人共同努力……
无论怎样,不离不弃……
辽军铁骑如洪流,在雪原上快速驰骋,列开阵势。仅两万余人,却是刀如雪,枪如林,森森肃杀之气,直冲天空。
对面,黑压压的宋军如蚂蚁般挤在狭小的一方,层层排开,马嘶旗舞,士卒奔跑的足音回荡在空旷的原野。
倏忽之间,一切沈寂下来,狂风吹动旗帜,猎猎而响。
两军对垒,战斗一触即发。
展昭和白玉堂前往辽营的途中被阻,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奇怪,宋军不好好守著三关,跑这儿来干什麽?”白玉堂小声嘀咕,“瞧这阵势,乱糟糟的,真是……”
“这是从边境第一关石岭关出来的宋军,看样子大约有三万多人,倾全关之力出击……”展昭皱起眉头,心中十分不安。
石岭关、天门关、赤塘关乃是大宋边境最重要的三关,扼险隘,掐绝道,是通往大宋腹地的必经之路。历年来辽宋曾在此多次鏖战,互有胜负,实为兵家必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