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地形险要,宋军坚守不出,辽军未必在短期内攻得下,如今粮草又无,更加支持不了多久,不出十天,必退无疑。
可是宋军弃关出战,分明舍己之长,暴己之短,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
“糟……糟了……”展昭微一思索,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死死抓住了白玉堂。
“怎麽了,猫儿?”他抓得太紧了,以致於手指抽搐,白玉堂忙合掌包住那冰冷的手,不停地搓揉。
“辽军现在最缺的是什麽?”
白玉堂不明所以,“当然是粮草!”
“方圆数百里无人烟,唯一可夺粮草的地方就是三关!”展昭又气又急,“诱敌出击,再派兵偷袭防守空虚的石岭关,一举占领,不但可解无粮之危,还可威胁到天门关、赤塘关,一石二鸟……”
“啊?守关的将领就这麽笨,轻易便弃关而出?”
“我想起来了,大将宁穆回京之後,石岭关的守将便是庞琪,庞太师的三儿子。”
“听说这个人好高骛远,志大才疏,偏又目空一切,妄自尊大,特别好大喜功,搞不懂皇帝老儿怎会派他守石岭关的。”
“玉堂,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如果辽军占了石岭关,我们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拼著性命烧了辽军粮草,白帝又身陷敌营,付出了沈重的代价换来的成果,轻易地就被一个错误的出击完全抹杀了。
白玉堂忍不住骂了起来:“姓庞的一家子全是蠢驴,白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话间,战鼓声急,两军齐声呐喊,放马疾冲,前锋已战在一处。
喊杀声、刀枪声交织一起,乱马盘旋,雪扬尘飞,夹杂著不时响起的惨呼,震天动地。
辽军只抵挡了片刻便潮水般向後退却,宋军蜂拥而上,追杀而去。
展昭的心不住地向下沈,宋军被引诱全线出击,压阵脚的後队也开始松动,加入追击的行列。
反观辽军,虽败不乱,有秩序地向两边散开,逐渐扩成一个包围圈,将毫无所知的宋军包入口袋之中。
嘟……嘟……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
败退的辽军斗然回转身,勇猛如龙,直扑宋军。两边合围的辽军左右包抄,转眼便将宋军困在中央。
一队人马拥著主将疾出,无数火把亮起,火光高照,帅旗上一个大大的“萧”字刺人眼目。
武狂萧远!
宋军见此阵势,立时大乱,将领首先掉转马头便逃,小兵们自是马上效法,争先恐後,豕突狼奔,四散逃窜。辽军追杀过来,宋兵如割草一样一排排倒下,战场惨不忍睹。
宋军三万人马,有备而来,竟输得一败涂地,真真气得人要吐血。
白玉堂沮丧地一拉展昭的衣袖,“猫儿,别看了,辽军全部出来打仗,营中防守必定不严,正好乘机去救白帝。”
展昭呼吸急促,胸口一起一伏,脸色雪白。
用力合上了眼睛,停了片刻,再睁开时,已然变得坚定,异样的光芒在眼中跳跃。
“玉堂,如果是你,宁负天下人,还是宁负一人?”
白玉堂刷白了脸。
猫儿,你想力挽狂澜吗?
错过这样的机会,再想救人,难於上青天。
倘若白帝因此而有不测……
猫儿一定会以死相谢!
苦笑慢慢从白玉堂唇边漾起。
展昭的目光有著不容改变的决心。
“你会合月明他们去救白帝,我……”
白玉堂断然道:“凭你一人,去送死吗?与事无补,白送性命。我宁可负天下人,也不能负你一人。大不了,生一道,死一处!”
有你许下的诺言,那就足够了,你我永远一体,不分彼此……
展昭轻轻地笑了。
生一道,死一处,还有什麽比这更动人心魄的誓言?
冷不防在白玉堂唇上印下一吻,人已急驰而去。
轰,白玉堂的头胀得无穷大。
跟在猫儿的身後,飘飘然如踩云端,浑不知身在何处。
猫儿……是第一次主动吻他吧……
嘴巴咧到耳根也不自知了……
“沧海,怎麽办?”碧湖死抓著暴跳的金风,忙问月明。
望著展昭和白玉堂的背影,月明轻声道:“失去了这次机会,还可以下一次机会救皓铮;三关一失,不知有多少战事祸延国家和百姓……换了皓铮,也会和他一起冲锋陷阵的……”
“我们也去吗?”
金风一甩手,“能不去吗?这只猫的命牵著月明的命……他若是出了事,主人救出来也没用,不殉情才怪!”
三人随後跟著追去。
第五章
此时战场局势已乱成一团,宋军乱挤乱冲,自家踩踏倒地者不计其数。更有甚者,为了夺路逃命,竟互相砍杀。辽军自後掩杀过来,直如砍瓜切菜,哭喊之声响彻云霄。
展昭心急如焚,局面如此混乱,一个人又能做什麽?惟今之计,只有强令主将止住败退,收集残兵,再图反攻。
“玉堂,抢马!”
两人配合极是默契,几乎同时各选了一个目标,飞身踢下骑乘的辽兵,双马并辔,冲入乱兵之中。
“猫儿,咱们抓了那个庞老三,逼他应战。”白玉堂见展昭向主将帅旗退走的方向疾追,便猜到了他的用意。
玉堂果然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优美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平日清淡的笑容化作了温柔的春波。
虽然身在血腥残杀的战场,白玉堂心头还是一热,刚才的震撼还未过去,唇边似乎尚留有那醉人的甜美……
多年的美梦变成了现实,白玉堂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为什麽在这样甜蜜时刻,面对的是战场搏杀呢?
或许,越是危险,越见患难真情。
猫儿奋不顾身为国拼杀,自己所要做的就是与他并肩战斗!
一声大喝,星魂已出,劈出一条血路。
仿佛与之呼应,巨阙迎风挥展,双剑寒光直冲天空,当者无不辟易。
萧远率亲兵登立高处,全局纵觅无遗,看到两道白色身影如飞箭一样分开滚滚洪流,在辽军的大队中奔驰,眨眼便追入宋军乱阵中。
这是其中两条溜走的小鱼吧……
也是白帝拼死维护的人。
宁可冻死也绝不开口……满是伤痕的身体……
一切居然是为了这两条小鱼……
谁是那个叫展昭的?
只是大略听夜摩说了白帝为展昭自投乌金丝网的事,心中便觉奇怪,一个普普通通的展昭有什麽本事能让傲视天下的白帝如此付出?
在战阵中纵横来去,英姿夺目,这才明白那两条可能是大鱼。
更想看一看是什麽样的人……
意味深长地一笑,“给我活捉那两个穿白衣的!”
展昭和白玉堂旋风般的卷入大宋乱军之中,抢来的北方马腿长力足,瞬间便追上了庞琪的亲兵队,猛一加速,超过了庞琪,回身横马一勒,堵住了他的去路。
庞琪不及反应,马直向前冲,眼看便要撞上展昭。
白玉堂星魂一斩而下,“”的一声,奔跑的战马头已落地,马身立刻栽倒,庞琪收势不住,从马鞍上直滚下去。
展昭飞身跃起,拎住了庞琪的衣领,空中一个转身,稳稳落下。
“庞将军,请你马上下令,任何人不准再逃!”
庞琪惊魂未定,浑身哆嗦,说话上下牙齿乱打架,“你……你……你是展昭?”
三年前,庞琪在东京时上街纵马,踩伤百姓,被展昭捉入开封府,痛打了三十板,自是记忆深刻。
後面辽军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庞琪大惊,急於逃跑,大骂:“你他妈的多管什麽闲事,这儿不是你的开封府,滚!”推开展昭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