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啊”了一声,“臭白帝,神气什麽?”跟著也跳入。
辽军再也想不到他们居然自投火海,一时都呆了,谁也不敢追入送死。
二道黑影急掠而来,迅若疾风,倏忽追入火海。
火焰冲天,烤得空气异常灼热,火舌四舔,直欲噬人。三人纵横跳跃,避开火势猛烈之处,寻找通道轻捷地穿过。
白玉堂已明白展昭的用意,辽军中无人有此等轻功,根本不敢进火场,当然更追之不及了。
竟然比白帝慢了半拍才想到,真是可恶。
吸入的热气呛得肺好似烧著了一样,不免为有伤的人担心。
“猫儿,不要紧吧?”捉住了那修长的手。
“小心!”白帝大叫一声,眼疾手快,张开双臂猛地抱住两个人,一个翻滚,贴地滑了出去。
烧透的帐篷“轰”地垮塌下来,砸在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
乱射的火块烈焰全落在白帝的後背上。
“皓铮……”情急之下,脱口叫出了声。
白帝微微一笑,拉起两个人,“快走,有话出去说。”
看到白帝背後火苗直蹿,展昭忙抓起大团的雪,湮灭了火。
“谢了……”白玉堂拽住踉跄了一下的白帝。
“不用谢,顺手救了一只乌鸦而已。”
白玉堂搞了半天才悟过来他说的是爱屋及乌的意思,气得哇哇大叫:“你才是黑乌鸦……”
展昭忍不住一笑,看向白玉堂的眼光不自觉流露出缕缕柔情。
白玉堂哼了一声,黑乌鸦又怎样,只要猫儿喜欢,那就成了。
一得意,脚步不免慢了一拍,忽见前面白帝纵飞如鹰,猫儿轻灵如云雀,相随在後,忙疾追而上,并肩而行。
十余丈外,便是清凉世界。
细微的衣袂破空之声传来。
白帝一惊,身法如此之快,来者绝对是一流高手,一旦追及,便会陷入苦战,再难脱身。
尖利的哨声突然响起。
那是碧湖的蛇哨。
万马奔腾,雪扬尘飞,震天动地,潮水般从前方驰过。
只须几步便可飞身上马,借群马之威,冲出辽营。
身形一顿,立时落後数丈。
展昭和白玉堂已发觉有异,同时回头。
柔和的笑容荡开了无边的情丝。
去吧,昭儿,和喜欢的人一起去飞。只要你记住,你的生命中曾经有过一个过客,他的名字叫皓铮……
在惊愕的目光中,掌风大作,推送两人直飞出去。
猛回身,一声怒吼,白虎神功似狂飙骤起,挟团团烈火,如一条火龙呼啸而去。
追来的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却被这等气势惊得目瞪口呆,哪敢正面迎战,分向两边急躲。
“蓬……”
火龙夭矫,直撞在一个燃烧的帐篷上,倏地爆开。
一个接一个帐篷被波起,纷纷爆炸,火焰冲上天空,百里俱见。
扑天盖地的灼浪如龙卷风贴地卷集,靠在近处的辽军被炸开的气浪崩倒了一片。
三团火球从火场中旋风般扑出,跌落地面,滚出十几丈远,就雪压灭了火。
辽军的马队快速向这边围来。
心意相通,巨阙星魂双剑一合,凌厉无匹,硬生生冲开一条血路。
“不要过来,快走……”咆哮声似猛虎长啸。
反掌击退合击的两人,“夜摩,夜伽,想不到夜杀也参与其中了!”
声音清清楚楚传入展昭的耳中。
脑中灵光一闪,辽军反常的行动竟和燕王有关!
京城不宁,宁穆入京,边关危急,朝野震动,军事才能极杰出的燕王便可请缨出战,重掌大军!
环环相扣,计划之周详,行动之缜密,也只有燕王这样的枭雄才有如此的谋略。
只拖延片刻,白帝已经陷入包围之中。
後面的马队越聚越多,展昭和白玉堂已是进一步退三步,密密匝匝的人墙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金风和碧湖率马群冲至,眼看著那白色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万马军中,心直往下沈。
这边的合围之势渐成,时间耽误不得,两人对望了一眼,碧湖哽咽了,“成全……主人的心意吧……”
金风一咬牙,吞下所有的血和泪,不再回头,纵马冲过去,吼道:“全死在这里,谁去救主人出来?走啊!”
展昭和白玉堂心中一凛,逞匹夫之勇无济於事,只要活著,就有机会!
“猫儿,你我一定能救他的!”白玉堂坚定的目光充满了勇气和决心。
玉堂,有你这句话,还有什麽难关我们闯不过呢?
向那个背影投去最後一眼,皓铮,我绝对会救你出来,就像你救我一样……
在包围圈合拢一刹那,马群狂冲,踏平了鹿柴辕门,奔向茫茫原野……
第四章
火被扑灭了,道道青烟仍然不住地从灰烬中嫋嫋升起,士卒们翻找著可用之物,没有完全烧毁的粮草全被扒出,堆在一边,每个人走过时都不禁望一眼。
剩余的粮食如此之少,甚至不够一天。
军心在浮动。
放火烧粮,在这样大雪的冬天,可谓狠、绝、辣!
想起神威如虎的白帝,夜摩竟打了个寒战。
昨夜,他和夜伽两个人合战白帝,费尽了气力,双双伤在白虎神功之下。要不是用了拖延术和车轮战,只怕还擒不下那个殊死搏杀的人。
落魄的白帝还有如此的威风吗?
掀起帐门,走入昏暗的帐中。
十字木刑架上的白色身影格外清晰。
手脚都用铁链死死捆住,白衣上染著大块的血痕。
被捆的人眼帘低垂,俊逸的面容一片安静。
即使身处俘虏的境地,天生的王者气势依旧丝毫不减,一瞬间,夜摩居然觉得对方随时能挣脱铁链扑出。
这个可怕的男子……
脚步声急,一队亲兵拥著主将走来。
不理会帐篷中的喧闹,白帝的思绪飞得很远,过了十几年平淡的生活,也以为从此会一直平淡下去,却在展昭出现後几个月内彻底改变。
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在心中珍藏。
明知你喜欢的是白玉堂,曾经不想放弃,自信自己绝不会输给一只锦毛老鼠,总有一天会打动你这只心软的猫。
看到你凝视他的深情目光,我才明白,感情是没有理由可讲的。
一如你爱他,我却爱你一样。
黑帝如此待你,我却无能为力,任你再一次受尽折磨……
为什麽我带给你永远是伤害?
我什麽都不再争了,只要你过得好,一切都不重要……
深深体会到爱屋及乌这句话的含义,尽管依旧不喜欢那只老鼠。
帐篷突然明亮起来,七八支火把分插四面。
抬头看去,前面一身戎装的辽将面无表情地审视著自己。
这个人身材魁梧,形体雄壮,方面高额,鹰鼻鹞眼,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生生将人切开。
粮草已烧,形势极为不利,此人竟能临危不乱,足见其运筹帷幄之才。
挑战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互不退却,力量的无声对决。
空气僵硬得几乎令人窒息。
夜摩忽然慢慢地笑了起来,“白帝,知道你落在谁的手里了吗?”
一字一顿吐出四个字:“武狂萧远!”
*************************************
甩掉马群,让大队的辽军追踪马群而去,四人施展轻功返回出发点。
站在风雪中,久久眺望著辽营,人似乎已化成石像。
皓铮……
冷峻,压抑,再难觅从前的清淡。
白玉堂心头一痛,猫儿实在太善良,这样的自责几乎要压垮他。
想安慰,却又无从开口。
只能默默地攥住他冰冷的手,和他分担所有的苦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