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唠唠叨叨,展昭却心中一震,燕王府消息如此准确,在边关定有大量的眼线,势力之张大,令人心惊。
朝廷上风诡云谲,江湖中暗流汹涌,展昭原本幸福的心境蒙上了一层忧虑。
“不要靠近我,走开,你这只大猫……”张龙啊啊大叫,吓得僵立不动,任凭白虎在他身上乱嗅,脚都软了。
白玉堂哈哈大笑,拉了展昭便走。
回开封的路并不长,十来天里,白玉堂和展昭柔情蜜意,张龙和白虎鸡飞狗跳,返回开封时,已近年关。
“砰”,“!当”,“哗啦”。
“滚……”随著一声怒叫,玄武宫的几个人跌跌爬爬摔出了屋。
白帝大步走来,皱眉道:“怎麽回事?”
星河捧著药站在门口,无可奈何地摇头,“宫主怕疼,不肯上药……”
白帝怒气勃发,黑帝平日任性可以不管,现在他的伤势关系著展昭的身体,岂能容他胡来?
夺过药,踢开房门,闯到黑帝床前,一把扯开锦被,黑帝刚叫一声“你干什麽”,“嗤”的胸口衣裳已然撕开,三下五除二拽下纱布,露出了深红色的伤口。
黑帝痛得大叫,欲待挣扎,白帝懒得开口,一手攥住黑帝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挖了凝玉膏便涂上去。他气头上,下手重,无视黑帝冷汗滚滚惨叫不绝,刷墙似的抹了厚厚一层,取过纱布狠狠地裹,好似裹粽子一样。等包扎完毕,黑帝早就脸色发青动弹不得了。
“你……你混蛋……他妈的……”黑帝忍痛,一连串恶骂出口。
白帝正拿了白布替他拭汗,免得咸涩的汗水腌了伤口,不料黑帝如此恶劣,冷冷一笑,用力地擦,险些不曾擦去了油皮,皮肤红通通地泛起来,再加上白帝不时在关节处一搓一拧,又痛又麻,黑帝差点没抽筋。
看到黑帝痛得死去活来,白帝郁闷的心情转好,扔了白布,大笑而出,对身後的叫骂声充耳不闻。
这样的戏码天天上演,玄武宫和白帝宫的人极有默契,决不过问。白帝多年恶气得出,每日以整黑帝为乐。黑帝有伤在身,反抗不得,只情气得要死。
“你又在搞什麽鬼?”白帝踢门而入,最近他踢门的次数可用百余次来计。
屋中蒸汽弥漫,大木桶中的黑帝探出头,笑吟吟地道:“洗澡啊,你没长眼?”
“水进了伤口,感染起来很好玩吗?”白帝暴吼。
黑帝怒道:“我洗澡你也要管?半个月不洗已经给你面子了……不就是为了展昭吗?好,不让洗,我再划几道口子。”
白帝掐著黑帝的脖子拎起来,“你敢自残,我有办法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样昭儿才真正的安全!”手指疾点,黑帝立时僵住。
“你……”黑帝见识过白帝的手段,此时穴道被点,身无寸缕,不觉发了慌。
白帝捞起湿巾,拧干了,先把伤口上的水吸干净,虽然结了痂,一不小心弄破了,仍然有恶化的危险。
“你不是要洗澡吗?我就让你洗个够!”湿巾重重刷著肌肤,从脊背一直擦到腿,黑帝知道,越叫痛,白帝下手越重,只好忍著不作声,好汉不吃眼前亏。
哼,要不是自己命系展昭,白帝怕是一眼也不会多看他。假如洗澡的是那只猫,白帝决计不会如此粗鲁,自是体贴入微,温存备至……
闭上眼睛,心中竟然一阵酸楚,从小到大,有谁关心过他?纵使白帝的父亲对自己疼爱有加,那也多半是因为这张脸酷似母亲,不是真心喜欢他这个人……
白帝一怔,黑帝绝美的脸竟然露出脆弱无助的神情,脸颊上流下的,是水,是泪?
暗中叹息,不觉放缓了手劲,少年时代种种遗忘了的往事渐渐忆起,尽管不愉快的事居多,可总也有少数和睦的时候。青梅竹马,何时变成生死对头的?
轻柔地洗著黑帝的肌肤,脊背上鞭痕棍伤纵横交错,时间长了已变淡,但终生不会消退了。一个长到十五岁的孩子一直经历这样的惨痛生活,不愤世偏激,很难。
察觉白帝手法轻了许多,黑帝愣住了,受伤後僵硬的身体慢慢被搓洗得松软,一种久违了的舒适感在全身漫延。
好似母亲的手温柔地呵护,亲切温馨……
为何心中的情绪有些混乱?不明不白地周身不自在……
白帝替他洗完澡,擦净身子,包入大衣中,抱上床,奇怪地看看黑帝。难得他异常安静,一声不吭,倒落了耳根清净。
寒冬风急,黑帝却是多年来第一次心中安逸,什麽也不想,舒适地疲倦袭来,人微笑著沈入睡梦。
阳高照,黑帝心情也非常好,不知怎的,他居然很盼望看到白帝。
吵架?生气?还是和好?黑帝拿不定主意,至少不想再和白帝对立了。
可是一等再等,就是不见白帝进屋,黑帝不耐烦了,“星河,皓铮人呢?”
星河小心翼翼地道:“白帝已经走了。”
黑帝一呆, “他走了?不可能……”
“白帝说,宫主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不需要他再管……”
“他……怎麽会不告别就走?”
“白帝临走时交待了,不必闹那些繁文缛节的虚礼。”
茫然若失,年关快到了,第一次想和白帝过一个年,权当家人团聚。可是,白帝却不告而别了……
哼,不屑吗?我堂堂黑帝还瞧不上你白帝呢。
还是去找展昭,这次虽然气坏了他,不过那只猫一向心软善良,好好赔个不是,再慢慢磨,不怕那只猫不动心。
黑帝计划打定,心里又快活起来。
第四章
开封府的内堂中,众人围桌团团而坐,谈天说地,甚为热闹,单等包拯一回来,马上就开席,替展昭接风洗尘。
白虎趴在门口,无聊地摇著尾巴。厨子端上一盘卤鸡,刚跨进门,白虎一呲牙,脑袋一昂,吓得厨子手一抖,卤鸡直掉下来。白虎在下面张大了口,准备接这到嘴的美味。
谁知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抄住了鸡,白虎“”的上下牙相击,咬了个空,恶狠狠地回头瞪著白玉堂。
“白虎又故计重施,见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吓唬厨子……”展昭无可奈何地摇头。
白玉堂晃晃手里的鸡,“这家夥已经吃了一大盘牛肉,两只肘子,一只烧鹅,还溜到厨房偷吃了半条羊腿,这会儿居然还要吃鸡,也不怕给撑死。”
大家笑得喷饭,连厨子也笑倒在一边。
白虎被揭了老底,自觉丢脸,爬到展昭的脚下呜呜地叫,满脸委屈状,毛茸茸的大头直拱到展昭的怀里。
展昭边笑边道:“我也不知道白虎这样馋,好吃成性……”见白虎气得半死,忙挟了一大块牛肉塞到它嘴里,权当降火。
夜色渐晚,左等右等,也不见包拯归来,公孙策便道:“一到年关,大人事务特别多,可能宫中留餐了,我们先吃吧。”
他说得也是实情,众人不疑有他,笑闹声中开了席,你来我往,斗酒猜枚,一顿饭吃得尽欢而散。
回房之时,展昭和白玉堂都有微醺之意,若在平时,两人自是挤了一床睡,此刻爱恋已深,倒有些不自然起来。
正自尴尬无语,忽听“轰”的一声,展昭的床四散碎裂,白虎吓得一跃跳开,眨著琥珀色的大眼睛无辜地东张西望,好像还没搞清发生了什麽事。
原来白虎照老规矩一进来便占床,不管三七二十一“呼”的往床上一跳,可怜那张老旧床怎吃得住白虎三百来斤的份量,自然立刻压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