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季阳夏摇头,「是清衣。」
何轩一种像是不认识他似的怪异目光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却突然大笑。
「别开这种玩笑了,我会当真的。」
季阳夏的语气极为认真,「是真的,就是在清衣走之前的那个晚上。」
何轩顿时被他吓醒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觉得很奇怪是吧?」
何轩忽然推开他,然后用惊恐的声音说道:「你果然喜欢他,是不是?」
「不是!」季阳夏看着他大声地否认,眼泪滚落下来,他一字一字的说:「你错了,我不只是喜欢他而已!」
「那又怎么样?他的继父家里那么有钱,他说不定不会回来了!」何轩故意说重话,想劝他打退堂鼓。
季阳夏果然被他的话给震慑住。
何履见了忍不住继续说:「你还不明白吗?他不会回来了!」
「他不会!」季阳夏坚决地否认。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何轩逼问他。
「我相信他。」季阳夏咬着嘴唇。
何轩瞪了他许久,最后只得长叹一声,没辙的放弃。
从季阳夏的神情里他看到了结局,心里微微疼痛,因为已经没有人能够改变季阳夏了。
大学毕业后,季阳夏为一家出叛社画插画,以此谋生,他是上了大学之后才开始画画的,刚开始时很多人都觉得他画的图画过于简单,还被取笑太过幼稚;看久了才慢慢看出一些味道来。
他也不并清楚自己到底画得好不好,可这终归是他的工作。
让他意外的是,当他说自己不愿意继承家业的时候,竟没有遭受到反对,沈荟致自然没有意见,但向来固执己见的爷爷也让他自己决定。
季阳夏随手拿起一张图稿,纯白的纸上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道身影,那是一个拥有浅褐色头发的人,脸是模糊的,只看得到嘴角有一抹微笑。
那是在他心里,永远也愈合不了的浅褐色伤口。
把画稿放下,他不由得轻轻苦笑。
大概是天气不好的关系,季阳夏的心情也非常的不稳定。从十七岁那年开始,他变得非常讨厌下雨。每年到了雨季的时候他就整天待在家里,连上课也请假,一直等到雨季结束为止。
这时,沈荟致轻轻敲门进房,手里拿着已经烫好的衣服。
「爷爷说今天要见个面,等一下会请司机来接我们。」
「好的。」季阳夏接过她手中的衣服,「我先去洗澡。」
「工作应该忙完了吧。」她关心地问:「前几天老是熬夜,现在该好好休息一下。」
「不知道,今天谈过出版画册的事,可能还会忙上一阵子吧。」他淡淡地回答。
尽管当时季清衣走的时候他对母亲和爷爷的作法不满,但他一直忍耐着,没有吵也没有闹,可是这些年来他跟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渐渐疏远,再也找不回从前亲密和谐,谁都进入不了他的内心世界。
装饰豪华的餐厅内光线柔和,连音乐也让人感觉很平静,偶尔有衣着整齐的侍者走过。
季阳夏平时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可能也永远不会喜欢这种地方。
季宏启问了他一些关于工作的事,他都一一回答。
有原候季阳夏真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记得,因为每次他都问一些几乎相同的问题。
「胃病好些了吗?」
「还好……有吃药,最近也很少复发。」季阳夏轻轻调整着呼吸,手抵在胃部。
大概在三、四年前,他忽然患上严重的胃病,只要是一紧张,胃就会猛烈地抽痛起来。每次发作时都痛苦不已,普通的药物根本无法控制。沈荟致带他去检查了很多次,据说是因为精神上的问题,并不在胃的本身,也就是说——无药可治。
沈荟致看到他的动作,不由得一脸紧张,于是在季宏启出去接电话的时候,轻声地问:「怎么样?你是不是又开始胃痛了?」
「我没事。」季阳夏摇了摇头,然后拿起杯子喝水。他刚才是有些紧张,所以胃部有些不适,不过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不要勉强,你有带药吗?」她还是不放心。
季阳夏仍是摇头,态度很坚持,「我真的没事。」
他忽然站了起来,沈荟致不解地望着他。「你要去哪里?」
「我要先回去了,帮我向爷爷道歉。」季阳夏向母亲笑了笑,然后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走了出去。
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想他一定会窒息的。
电梯门上的数字不断下降,半弧形的玻璃墙隔绝了与外面的空气,电梯内只有季阳夏一个人。
忽然,当季阳夏向旁边交错而过的电梯看过去时,身子立即僵住,映入在他眼帘的是一双女人的腿,红色的短裙与白色的高跟鞋。
他立即伸手按下按钮令电梯停止,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他闪身而出,向旁边的电梯门跑去。
现在他在六楼,而这座电梯要去的地方是……十七楼!
当电梯再次上来,他毫不犹豫地进入电梯,按下十七的数字。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足以让季阳夏认清楚那女人的脸,那双冰冷的眼睛,倔强的唇角挂着一抹嘲笑,无论怎么变,无论画了多么浓的妆,他都绝不会看错!
胡瑜静,失了整整五年,她终于出现了。
第七章
五年来季阳夏不是没找过她,只是她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在五年前最有可能杀了胡建全的人就是她,现在她又回来了。季阳夏隐隐觉得五年前的谜底就快要浮现,而她就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到了十七楼之后,季阳夏跑了出去。
他喘着气往客房的方向找,可走没几步,好几个服务生打扮的人拦住了他。
「先生,请出示你的会员卡。」
「让开。」季阳夏推开他们,只想立刻找到胡瑜静问个清楚。
「请你不要乱闯!」服务生围上来抓住他的手。
「放开我!」他大声咆哮,焦急地想往里面走。
「先生……请你不要!」
季阳夏被那几个服务生拖住,他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对着走廊放声大叫:「胡瑜静,妳如果听得到的话就出来好吗?胡瑜静……」
「保全来了,快拦住他!」
「先生,你再这样闹下去的话,那就得罪了!」
「别让他进去,不要吵到别的客人!」
几个服务生跟保全人员将季阳夏团团围住,顿时乱成一团;最后季阳夏硬是被他们拖出饭店,混乱之中他的脸上还挨了两拳,没一会儿就肿了起来。
季阳夏用手碰了碰打痛的地方,疼得直皱脸。他慢慢地滑下来,蹲坐在凉凉的地上,点了一根烟来抽,觉得有点冷,也不知道外套被丢到哪里去了。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是高跟鞋敲在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响声。
季阳夏缓缓地抬起头,发现是胡瑜静,她脸上的浓妆令她整个人更显得艳丽,只是隐隐带着冷漠的神色。
「胡瑜静……」季阳夏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你刚才找我?」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刚才看到妳……」季阳夏很想问她胡建全的命案是不是真的跟她有关?这些年她又在哪里?可这些疑问到了嘴边,他一时之间又问不出口。
「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她看着他,声音很空洞。
季阳夏把烟头扔掉,「五年又三个月了。」
「你过得还好吧?」
「我也……不知道。」
然后,两人陷入一阵沉默,直到胡瑜静的手机响起,她没有接,直接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