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跑到胡家的时候,外面的大门没上锁,他直接闯了进去,站在院子里大喊:「静……胡瑜静!你在吗?」
然而却无人响应。他只得继续往里直走;不知为什么连大门都没有锁。
季阳夏想也没想的就跑进屋子里找,屋里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糟糕,家徒四壁的房子里一览无遗,根本没有人。
为什么会这样?他觉得无力。
难道胡瑜静是在医院里?她奶奶当时也晕倒了,可是她们在哪家医院?他该上哪里找?
突然间,一个可怕想法闪进了季阳夏的脑海里,胡瑜静那倔强冰冷的表情浮现在眼前──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要不然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当时的胡父根本没有反抗能力,那把刀又扔在地上……如果她杀了她父亲逃走了,那么清衣该怎么办?
「这是怎么回事?」季宏启看到孩子不顾一切地跑出去,转过身来质问沈荟致。
「我什么都不知道……」沈荟致两眼含泪,手足无措。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对我说什么都不知道!」季宏启急躁地来回走着,「从一开始我就反对你们收养那孩子,我早就明白他是个祸根!现在好了,我们季家的长子扯上命案,这种丑闻简直丢光了我的脸!」
「对不起。」除了道歉,沈荟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季宏启看她哭得两眼通红,本来还想再发的怒火又强自压了下去。
「你赶去换衣服跟我去警局,那孩子现在还没成年,事情也不至于么难办,必须尽快将他保释出来,如果让那些记者知道了就麻烦了!」
直到第二天清早季清衣被保释出来时,大家才稍微暗自松了口气。
当他跟着高警员身后走出来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有清秀的脸上透露出疲惫。
一走出警局大厅的大门,季宏启伸手就给季清衣一个耳光,季清衣的脸上顿时出现五条红痕。
「爷爷,你怎么这样?」季阳夏扶着季清衣,为他抱不平。
「你最好保佑那个失踪的女孩子能被抓回来!」季宏启不为所动,仍然瞪着季清衣,「不要老是让我丢脸!」
季阳夏看了看季宏启,将季清衣扶入车内,用力地关上车门。
「在那种地方待了那么久,你一定很累吧……」季阳夏看着季清衣脸上的红痕,难过地咬了咬唇,「都怪我才会变成这样。」
季清衣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握着季阳夏的手,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安心地闭上眼睛。
「让我睡一下。」
季阳夏的泪水几乎在同时夺眶而出,他从来法有看过季清衣露出这么疲惫的表情,「睡吧,睡多久都没关系……」
看着车子被司机开走,季宏启叹了口气。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让贺家出面比较好。」
沈荟致犹豫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在这个时候让清衣回贺家?可你不是说过随他自己的意思吗?」
「你要知道这是一椿命案!既然贺家那边想要回那孩子的意愿很强烈,我们也犯不着为了这种事跟他们杠上。」季宏启径自做下决定,「这两天我就联络贺家来接人,你最好先告诉他。」
回想起季阳夏总是为了季清衣而愤怒失控的样子,沈荟致心里百感交集,终究没有说出一句反对的话来。
连日来沈荟致一直说不出口,直到季宏启说时间已经定好了,第二天贺家就要来接人时,她才慌张不已的告诉季清衣。
胡建全的案子最后被贺家与季家透过关系压了下来,为众多的陈年悬案再添了一笔。
听到季清衣要走,季阳夏顿时面如死灰,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失控地大喊大叫,而是失神的看着沈荟致。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对不起。」她低着头。
季清衣的表情比季阳夏还要平静,至于他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
「明天早上?为什么那么急?」季阳夏觉得时间太赶,「爷爷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阳夏,这……都是为了清衣好啊!」沈荟致急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季清衣这时忽然站了起来,「我去收拾东西。」
他向四周看了最后一眼,这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就算闭上眼睛他也能分辨出每一处的位置。
桌上总是有一些紫色的小花,餐桌旁边就是玻璃窗,晚饭的时候他们会闲话家常……
够了,已经够了。
季阳夏木然地看着季清衣在屋内收拾东西,痛恨自己终究没能把他留下来。
「你会回来吧。」他看着季清衣说道,声音有些干涩。
「是的。」季清衣点头,轻轻拨开季阳夏额前的浏海,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最后自然地接吻。
季阳夏用尽力气紧紧地抱着他,他的唇有些冰凉,而他的气息让季阳夏觉得晕眩。
熟悉的栀子花香气,永远都忘不了。
他在季清衣的怀里哽咽着,身子不住地颤抖。
季清衣不断地加深这个吻,慢慢变换着角度。
季阳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贴近过季清衣,仿佛连他的灵魂也可以抚摸得到,他轻轻咬了季清衣的舌头一下,然后交缠得更紧了;他贪婪地向季清衣索求,停不下来。
当季清衣终于松开他的唇时,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喘气声。
「答应我,不要来送行!」季清衣深深地看着他,语气坚决。
「我知道,我会当作你根本就没走。」季阳夏抱紧他。
「还有……等我。」
「我一定会,我发誓。」季阳夏闭上眼睛,用力的点头。
第二天季阳夏醒来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慌张下床,听到楼下有一些细微的说话声,他想下去,却忍了下来,只是打开了窗帘;外面的风扑到脸上,令他觉得寒冷。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季清衣就站在车子旁边,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帮他搬东西。
季清衣在这个时候忽然抬头,看向季阳夏。
当季阳夏的眼睛与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对上时,心里陡然悲伤无比,种种情绪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良久良久。
直到一个男人撑着雨伞来挡在季清衣身边,他才低下头坐进车内。
看着车子慢慢开动,季阳夏紧紧抓住窗帘,手指剧烈地颤抖,看着车子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雨幕里。
***
就算没有季清衣在,沈荟致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很早起为儿子准备早餐,时间到了季阳夏就去上学;一个人走在河边铺着碎石的小路,下课的时候一个人认真写笔记,回家后在晚饭时听沈荟致说话。
「季清衣」三个字忽然之间成为他身边所有人的禁忌,没有一个人再提起过;而季清衣在走了之后音讯全无。
季阳夏再度提到季清衣的名字已经是在一年后。
他跟何轩上了同一所大学,玩乐的时间比高中时还更多。
何轩仍然追求着成熟女人,在学业的压力消失后更是如鱼得水,自在快活。
有一次在KTV,两个人都喝得有些醉了,季阳夏从来不喝酒的,可那天喝了之后觉得心情意外的轻松,然后就听何轩谈起自己的初恋情人,季阳夏默默地听着,直到最后何轩也劝他干脆交个女朋友,他却断然拒绝。
「我有过初吻,是在十七岁的时候。」季阳夏忽然说道。
何轩楞了一下,「是那个叫作胡瑜静的女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