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肚子没好气,这帮家伙还要火上浇油,白玉堂抬脚便将正在大放厥词的侍卫踹下了江。
船上数十名侍卫全冲了过来。
“猫儿,抱紧了。”白玉堂腾身飞起,轻飘飘跃过众人的头顶,落在船上。
“好一招云中飘!”
听了猫儿的称赞,白玉堂不觉骨头也酥了,百忙中低头一看,恰对上展昭盈盈双眸,波光流转,全是自己的身影。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好不好?会晕死人的……
果然落地时脚一软,险些一个跟头跌倒。
展昭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白老鼠什么时候能正经些?
“展大人?”
眼前穿着官服的人似曾相识,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都给我住手!”
混乱的场面立时安静下来。
“御史翰林陈贤陈大人?这艘官船是你的?”展昭惊讶不已。
陈贤数年前考中进士时见过展昭一面,想不到他还记得自己,满心欢喜,抢上来握住展昭的双手,“真是他乡遇故知啊……”
还没故知完,白玉堂已经一闪身,左脚轻勾,陈贤是文人,丝毫武艺不会,一个踉跄便栽了下去。
“玉堂!”展昭的声音变得严厉。
虽然不情不愿,白玉堂还是伸右腿一挑,陈贤人没倒地忽又站起,吓得直发呆,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船上的人突然乱了起来,转眼间两边分立,恭谨异常,偌大船上,竟没有一丝声音。
舱门左右大开,一群仆丛簇拥着一个华衣锦服的人昂然而出。
陈贤忙迎上去,刚想说话,那锦衣人挥手阻止,锐利的目光刹时射向白玉堂和展昭。
展昭这才看清,此人年过四旬,广颡丰颐,姿貌雄毅,风度磊落,气宇不凡,隐然王者风范。
沉毅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果我没猜错,两位便是展昭展护卫和锦毛鼠白玉堂。”
展昭和白玉堂不禁对望了一眼,同时升起一个念头:“此人必是一代枭雄。”
陈贤连忙介绍:“这位便是当今天子的皇叔,燕王爷!”
太宗之子,仁宗之叔,燕王赵元杰,雄才大略,文武双全,当世少有人能及。正因如此,自真宗朝便屡受猜忌,后来更是从北方的封地远调四川十余年。直到仁宗登基,深自仰慕其才华,多次相邀,燕王一直未允。今日乘船北上,想必是已受邀请,前往开封的。
展昭望着神威凛凛的燕王,不禁暗自赞叹,当真是人中之龙,可惜生不逢时,否则也是一代开国之君。
白玉堂只瞥了燕王一下便低头看向展昭,却见他出神地注视燕王,心下不舒服,手上抱得更紧,以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见两人如此亲密,众人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白玉堂眼中只有展昭,根本没注意周围的目光。展昭微觉尴尬,使了个眼色,白玉堂嘀咕了一句,小心地扶着他站立。
燕王十分敏锐,“原来展护卫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忽然看清了展昭的面容,顿时神色为之一变。
那鹰一般的精目中闪过的是……惊诧,不可置信地惊诧!
展昭捕捉到了燕王的那一丝异色。
能令燕王变色的原因决不简单。
沉默了几秒钟,燕王一连串的命令便发出:“立刻扶展护卫进舱,准备热水毛巾和衣物,请月明姑娘过来。”
白玉堂和展昭还没明白过来,已被一群人拥进了舱。
燕王手下果然不同寻常,转瞬间一切便预备妥当了。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白玉堂几次过去想护着展昭,都被挤到了一边。
“展护卫伤势不轻,快换了这身脏乱的衣物,先含了灵心丹提神,月明姑娘来了再给你治伤。”陈贤亲自动手,要替展昭更衣。
“不敢劳动陈大人,玉堂……”赶紧叫过白玉堂,以免他爆发起来将陈贤踢出舱。
陈贤还不愿让开,燕王微笑道:“展护卫和白少侠真是情谊深厚啊。”
“王爷错爱,展昭实不敢当。”
自然听出了展昭话中的疑问,燕王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展护卫受伤必是为了我赵家江山和百姓,本王关心你,理所当然。”
没有言不由衷,燕王语气中充满了真挚和诚意,严毅刚硬的脸线条变得如此柔和,陈贤不禁目瞪口呆。
白玉堂和展昭自是更加惊讶不已。
燕王大笑,“想不到本王关心别人,竟也无人相信……”
展昭心中一怔,这豪华风光的背后,似乎隐藏了深深的落寞。
“王爷又有什么感慨了?说给月明听听。”
一个青衣少女轻灵而入,秀曼慧雅,清丽无伦,秋波流转,微微一笑,满室生辉。
“月明你来的正好,展护卫身受重伤,你快去瞧一瞧。”
月明诧异地看着燕王。
“展护卫?御猫展昭吗?王爷开玩笑吧?”
“本王何曾开过玩笑!”
重新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展昭,清瘦苍白,却依然风华绝世,清澈的眼睛如湖水般纯净,没有丝毫杂质。
这就是那个名扬天下,汴梁城奉之为神的展昭?
月明迷惑了。
白玉堂非常不喜欢她看展昭的眼神,横身一挡,一脸的不耐烦:“你是来治伤还是来看人的?”
不理会白玉堂,纤细的手指搭上了展昭的脉门。
“这个人,救了也没用。”
“你说什么?”白玉堂大叫。
浅浅一笑,“他在十天内连受七八次伤,再受一次伤,就算有仙丹也救不了。以他的武功,原本寿过八旬没问题,照这样下去,至多不过三旬。”
白玉堂额上青筋直冒,“你再说一遍!”
“实话实说,你不爱听也罢。”
“玉堂,这位姑娘快人快语,说的是实话,你不用生气。”
“你何苦咒自己?”白玉堂没来由的心里一阵绞痛。
燕王脸色微沉,“月明姑娘,你一定有办法。”
月明不语,取出一个黑色的药匣,刚伸手去揭展昭的外衣,白玉堂又大叫一声:“你干什么动手动脚?要敷药我来。”
“断肠膏多敷一分便是毒药,你想敷只管试试。”
展昭握住白玉堂的手,成功地让他冒了三丈的火灰飞烟灭。
看到那深及数寸的伤口,月明无声地叹气,挑出黑色的药膏,一点一点敷上。
展昭蓦然脸色一暗,汗水立刻渗出,手不自觉猛地攥紧。
白玉堂感到自己的手被握得几乎要断了,大惊失色,“猫儿……”
“想在十天内完全恢复,只有现在多吃点苦头了。”
饶是月明及时解释,白玉堂还是暴怒,舍不得甩开展昭,喷火的眼睛险些将月明烧掉。
这个叫白玉堂的男人与展昭的感情绝对不同寻常。
“月明姑娘连断肠膏也肯拿出来,本王真不知如何谢你才是了。”
燕王道着谢,眼光却一直放在展昭身上。
月明舒了口气,悄悄出舱,来到船头,一声呼哨,空中盘旋的一只黑鹰急坠而下,落在船舷上。
飞快地写了几个字,将纸条塞入一个铁管,系在鹰脚,手一挥,黑鹰疾冲天空。
忽听身后燕王的声音响起:“当着本王的面传递消息,不怕本王起疑吗?”
月明的笑容如鲜花初放,“既是当着王爷的面,王爷又怎会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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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宫前,铁心接住了黑鹰,取下了铁管,奔入练功房。
金风和青铜忙也跟了过去。
“主人,黑鹰送来的信。”
白帝怔怔地望着窗外,对铁心的话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