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给我孩子吧。”神鱼主动趋前搂着他,查扣她的抵押品。
他们决定当天下午3点到法院公证结婚,神鱼在发廊修整发型顺便化妆,虽然有一切从简的准备,菜包还是拼命地帮神鱼凑齐新娘所需。礼服、小捧花,纵使不能尽如人意,但是他卖力与用心她是感激的。
“公司请好假了吗?”“请了。”
“你爸妈知会了吗?”“5年前就说要娶你,不用再说了。不过可能来不及从北港赶到。”
“你爸妈呢?”“正从新竹开车北上,现在应该在典宏那。我爸说,非要教训他一顿才甘心。”
“不会有事吧?”“应该不会,我妈说,这几年我爸身体不好,连国术馆都关门了,大概顶多打断他一条腿。”
“那就好。”“朋友你邀请谁?”
“房东夫妇、晴雅、节成。你呢?”“我也要当一次司马光,试一试打破缸的滋味。”
“恒峰肯来吗?”“节成跟晴雅出国了,他没理由不来吧?”
“刚打电话他们还在,这么快就出国了罗?”“不行吗?我是懂得使坏的好心人。”
“那会是什么样的画面啊?”“王子复仇记暨公主保卫战。”
“有趣吗?”“绝对比我们的婚礼更好玩。”
“他们会不会找我们算帐?”“管他的,反正我们要逃到泰国去。”
“结局会怎样?”“等我们回台湾就知道了。”
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事,我全被蒙在鼓里,原来恒峰一直都在我身边,全部的人都联合起来欺骗我。要不是神鱼和菜包最后向我坦承一切,我想我会被愚弄一辈子,但是他们选择诚实的时间太晚,等他们度完蜜月,恒峰已经被我重重地伤害。
菜包和神鱼的喜讯,我在婚礼前两个小时才得知,我更不知道我和恒峰将在他们两人的安排下重逢。
再两个小时后菜包和神鱼要结婚了。接到这天大喜讯的我,一则是欢喜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则是慌了手脚,生平第一次参加婚礼,又在如此仓促的时间里,该穿什么?该买些什么作为贺礼?
第七章
——女孩笑了,她发过誓,男孩笑她就不哭。
——男人哭了,因为女孩终究忘了他的名字。
我一直相信思念没存期限,装在身体里,不需加工处理,也能存个一世百年。为见他一面,我等了整整十年,3650个日子却在一夜消磨耗尽。在同一个星空下,我重新打开自己,发现不过十年,思念已然传出了腐气。
“等等找个专柜买一件洋装,我们再合送一套金饰不就好了,2个小时内可以做的事比你想像中的多。”节成总能把事情安排的有条不紊,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其色的标准典范。
自从知道恒峰死了后,几个月来,我改变对待节成的态度,衡量他待我的种种好处,我想该是回报的时候。除了坚守坦诚相见的最后底线,不含热情的亲吻、拥抱,只要节成不在乎,我也不再抗拒。牵手、挽着手臂的亲昵动作学起来并不难,能让节成、阿姨、姨丈开心,我都觉得欣慰。或许有一天我会到退让到和节成结婚生子吧!失去好恶的任何行为举止,就如同呼吸般的容易。失去恒峰的痛楚继续加深中,更进而与身体产生运动的亲密感,这已经是我唯一和恒峰联系的方法,我摆脱不掉也不想摆脱。
“感觉好久没见到神鱼。”神鱼订婚后,刻意躲开我们聚会,最近更是几乎不联络。“嗯!有两三个月。不知道他们两个人都私下搞些什么,也没听菜包提到,怎么会一夕之间风云变色。”“连你也在状况外。”我知道节成常会约菜包单独出去喝个小酒,照理来说,他该是最熟知内情的人,没料想,节成跟我一样陷于五里迷雾中。
把公司的事情交代一下,我们往士林地方法院公证处出发,为了避免塞车迟到,我们搭捷运再转计程车,到高岛屋购物换完衣服后,在节成的坚持下走进对街的查理发廊。节成的宴会用西装公司里早有准备,他新添了一双皮鞋和一条枣红色领带,再请设计师帮他顺个服贴的发型,上点薄薄的发油即可。我则挑了一对大理石花纹白金袖扣送他(照样是我送他付费)。我深恐错过时间,任由节成和专柜小姐的摆布,所以我身上正穿着银黄色的无肩小礼服,搭配着及肘的缎面手套。
“为了他们大喜的日子,破例露个香肩又何妨,而且戴手套跟穿长袖几乎没分别。”衣服很美,耳根子一时变软,我被说服了。节成亲自指挥发廊的设计师,从化好妆,梳妥发髻,在发髻上缀着几朵甜美的黛安娜玫瑰,手腕缠绕一圈粉红色的蝴蝶兰花饰。在3双俐落的巧手分工合作下,如同仙女轻挥法杖般,完成于弹指须臾间。
“你等我。”在一旁端详半天的节成,老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转头交代设计师们注意时间,暂时离开发廊。
“脖子看起来太单薄太冷清。”因为这句话,我的颈子上多了条Tiffany白金镶钻十字架项链。“好美的新娘啊!好登对的夫妻。”不管是发廊的员工,还是一旁的顾客,纷纷不禁赞叹着。
“不是,我们是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他们今天公证。”我急忙解释。“最好保佑新娘能比你美,要不然恐怕有人会黯然失色了。”“真的吗?我不要。”我担忧地望着节成,抢走新娘风采的缺德事绝非我所愿。“这是神鱼要求的,不相信你跟她通电话确认一下。”节成拨着神鱼电话,“当然啊!今天是大日子,你要越漂亮越好,不要让我失望喔。”果然是神鱼的声音,既然是新人的嘱咐,我自然心安理得许多。“恒峰会抱着我在忠诚路来回跑上十公里也不嫌累吧!”镜中的自己越是美丽,心中的苍凉越是倍增。“抱我!”无理又残酷的要求,就像在生人身上找寻亡灵的影子。
如同得到上天的恩赐一般,节成喜出望外,不加思索地将我揣在怀里。“是抱起来,走过马路。”会错意的节成,急忙往我膝窝一探,满是欣喜的将我始起,迈开大步的往前走,“愿意抱着我跑10公里吗?”耍着孩子的胡闹性子,只盼望能得到一个恒峰会说的答案。
“明天好吗?你忘了我们还要去参加神鱼和菜包的婚礼。”没来由的任性,着实让节成吃了一惊。“恒峰他信任我,更不懂回嘴,他会按照我的指示,直到我喊停为止。我是他的帆舵,没有我,他就没有方向。”我心里想着。不是因为当时我们还小,而是这就是他。
“抱歉,我做了过份的要求。”一到高岛屋,我立刻请节成放下我。“生气?”节成皱紧眉头看着我,“因为快来不及了。”我恢复笑容挽着节成的手往法院去。认清楚节成的长相,他是他,恒峰是恒峰,活人和死人都需要被尊严的对待。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神鱼婚礼上不该有灰头土脸的丧气人。
“哇!到底谁是新娘子啊?”在公证处门外,阿姨和神鱼围着我品头论足一番。“Tiffany!我的贫穷老公怎么比啊?!”神鱼话是酸的,意却是甜的。菜包从背后抱着她,神鱼整个人向后倾靠着,穿着白纱礼服的她,像是一片傍着山边的云朵,随着落日化做烟岚,归宿萦绕在山中,永不再任风主宰离聚。我由衷地钦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