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今天神鱼姐姐最美了,是仙女下凡!晴雅姐姐不过是个公主,差得远罗!”雅达意外地识大体,说话又中听。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一大跳。“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江湖儿女,舔血生涯,无奈啊!”等到雅达从菜包手上接过3千元,事实才被揭穿。
“干脆两对都在今天圆满。”有点被气氛冲“婚头”的姨丈,提议让我和节成一起公证,“不行,今天是专属我们的。”我还没开口否决,菜包、神鱼异口同声抢先制止姨丈。
“今天之后,晴雅随便你们煎煮炒炸,我们管不着。”有别于以往菜包的积极,神鱼的乐观其成,不要说节成跟阿姨夫妇觉得纳闷,“他们怪怪的!”连雅达都发现其中过大的差异。
公证结婚是采预约制,周一至过五,一天三场,分别是上午10点、11点,下午3点,例假日一天两场,上午10点、11点。不但场数有限制,还得提早三天前预约。
“你们太不够意思了,都先预约好,才通知我们。”当节成看完规定时,对菜包猛发牢骚。多年的好友竟然到婚礼当天才被受邀来观礼,难怪节成会不高兴。
“我们是今天才决定,特别插队的。”菜包指着坐在公证处,正陪着神鱼父母聊天的人说着:“他叫小狗子,我拜托他搞定的。”那人朝我这看了看,我以前似乎常在学校附近的店家见到他,所以觉得有点眼熟(学长?同学?学弟?)他走了过来,礼貌性的和菜包、节成聊着天,“我再去安抚一下神鱼爸妈的情绪。晴雅恭喜你喔!”聊不到5分钟,他就留下令人玩味的一句话离开。“恭喜我?”我不明白此话从何而来。我还剩下什么是值得恭喜的?
终于三点到了,严肃隆重的仪式开始,菜包的爸妈也在最后一刻即时赶到,主婚人、证婚人通通就绪,唯独新郎新娘还迟疑地不肯上前。
“两个人不会这时候才反悔吧?”我在节成的耳边小声说着。原本现场高涨的喜气,突然笼罩在低沉的气压之中。
“请等一下,哥你快一点!”从门口跑进一位年约15,穿着白色小花滚织肩带洋装的女孩,捧着一大束香水百花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匆促的赶路,使肩上的白色针织披肩滑落一边。虽然是神色慌乱,但是她那艳丽的面貌还是引起众人的注目。
“怎么那么慢?”神鱼和菜包迎了出去,神鱼还亲切的帮她拉好披肩。“鱼姐,菜包哥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女孩把花递到神鱼手上,那笑容我似曾相识。
“她是谁?”从来没听菜包和神鱼提过,认识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孩。更何况她一出现就让节成脸色由红转青,而我对她也有着莫名的熟悉感。节成越不理睬我的问题,我就越加好奇。
“你哥呢?”神鱼神色慌张地望向门外,像在找寻谁的踪影。她似乎在等这位女孩的哥哥,他会是谁?竟然如此重要,值得两位新人苦苦等待。
“在后头。”女孩的回答,让神鱼安定下来。“不能让他跑掉知道吗?”神鱼不住地叮咛那女孩,菜包更是趋前张望。
“知道。”女孩笃定的点着头,慧黠的双眼扫向四周,直到看见我才停止转动。
“对不起我来晚了,恭喜!”我不敢相信,我耳朵听见的声音,那声音在十年前是属于一个男孩的,嗓音低沉而稳重。声音依旧,人呢?我想站起来看个仔细,却感觉到手被一股力量拉扯住。“是赖恒峰没错,别这么急好吗?”手是节成的手,话也是他说,眼泪却是我们两个的。
真的是恒峰!纵使他瘦了整整一圈,不像从前那样壮硕,但他眉毛的长度,鼻尖的形状,憨直的眼神,耳骨上两颗接连的细点黑痣,无论任何一处我都能轻易认出他。我看傻了眼,他却好像没见到我。“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菜包和神鱼都认识他。”疑问还在,却没有人可以为我解答。我朝阿姨的方向看去,发现阿姨正红着眼眶望着我。
“我们结婚你怎么穿这样?”相较于大家的盛装打扮,恒峰除了一件西装外套外,其余就是休闲衫、牛仔裤、球鞋。不等恒峰解释,他们已经推着恒峰走进礼堂坐定。我和恒峰终于四目相交,我哭的不能自己,恒峰却是对我笑着,没有出声靠着嘴型对我说:“爱哭鬼。”从前我一哭他一定说的三个字。我们都老了,但记忆却依旧年轻。
女孩笑了,她发过誓,男孩笑她就不哭。
男人哭了,因为女孩终究忘了他的名字。
“容我介绍一下,恒峰、晴雅。晴雅、恒峰。”在节成匆匆离去后,神鱼把我和恒峰拉在一起,菜包、姨丈则出去追节成。
“你是谁啊,滚啦!姐是我小爸的。”已经国一的雅达,对着恒峰就是一阵破口大骂,阿姨拉着雅达准备离开。
“阿姨抱歉。”恒峰说着。“不干你的事。你才是最委屈的一个。”害怕雅达继续胡言乱语,阿姨没再多说带着雅达走出门外。经过一场混乱,场面终于宁静下来。“好孩子,懂得人己亲疏的道理。”没有怪罪雅达,恒峰转向瞪着神鱼。
“要不是你今天结婚,看我不把你们两夫妻一只红烧、一条清蒸。”
“你们久别重逢,慢慢聊吧。”不理会恒峰的威胁,神鱼拉着恒婷去和他们双方的父母商量晚上用餐地点,以及将来补办传统婚礼的相关事宜。
“哥,我自己会回家,你和晴雅姐自由活动。”恒婷说着。走开前还把披肩披在我背上,“天冷,我哥会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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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台南的路上,在“火”的墨绿色Tierra里,我们聊了许久。但几乎都是我对恒峰说着自己的过往,即便说到住院、肥胖,那些闻者莫不色变的大事,他也只是微笑静静地听着。关于他自己却是三缄其口。
我问他,这些年苦吗?他说,忘记苦字怎么写。我问他。寂寞吗?他说,生存不需要寂寞。我问他,想我吗?他说,刚刚才想起。我问他,恨我吗?他说,我没教过他很。我问他,“火”为什么要骗我?他说,因为“风”的缘故。我问他,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他说,等我能接受他的那一天。
到了台南,我坚持要跟恒峰口中的好朋友们吃饭,顺便感谢他们对恒峰的照顾。恒峰最初不愿意,后来还是屈服答应了。恒峰要我换过衣服以便用餐,我却希望呈献自己最好的一面。
我没有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三教九流、龙蛇杂处,有警察流氓汇聚一桌的奇异画面(恒峰帮我介绍,阿泰、宝哥、雄哥,个个都有着恶煞般的脸孔),和听不完的秽言秽语。一开始他们还循规蹈矩,酒过三巡后,场面就混乱起来,不过是服务生上菜速度慢了点,态度稍微不佳,他们觉得面子挂不住,险险就拿起酒瓶子砸人。这些行径无礼又粗俗。
喧腾吵闹的划拳声、带着颜色的调侃话语。都再再让我不舒服,已面露不悦的我,却不见恒峰婉言安慰,我更不是滋味。
“我去一趟洗手间。”礼服被他们吐出的槟榔汁不小心沾染到,觉得心疼的我,担心留下洗不掉的污渍,急忙地到盥洗室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