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路过的观光客们拍手喝彩,对他竖起大拇指表示鼓励。
佐罗咧唇一笑,挥手致意。
「噢!」唐突的男主角马上被踹了。
旁边的喝彩变成大笑。
「野蛮人!」又羞又窘的凌曼宇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是妳自己说要吃冰淇淋的。」他无辜地耸个肩,绕过自己那一侧滑入驾驶座。
吉普车驶过一排小贩前方时,好些个叔叔伯伯笑得跟自己亲到美人儿一样。
「好小子,收获不错哪!」
老天,难道全世界刚才都在盯着他们?她忍不住朝那些同党同派的臭男人怒视。
「幼稚!」
「不过就是个吻,妳的反应会不会太激烈了?」他竟然还激她。
「人家又没有说要让你吻,真是失礼。」秀容仍然热辣辣的,凌曼宇强迫自己忽略。她是个成熟的三字头都会女性,一个无聊的小吻不会让她失去镇静!
「就是偷来的才有成就感。」
「哪个正常男人会在一个热死人的下午,跟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大半路,还偷听她说话?没事还在大街上抓住了人家乱亲?」她越想越可疑。「之前我一直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不会就是你吧?」
「像妳这种瘦巴巴的女人,没腰没屁股,掳回来煮还嫌熬不出油水,我盯着妳做什么?」他的口齿突然灵便得不得了。
凌曼宇倒抽一口冷气。
「你竟然敢批评我的身材?我可是最标准的九头身,秾纤合度,比 model 更 model 的魔鬼身段,去年还有一家国际化妆品公司--」慢着,她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她才不需要他对她印象深刻,才不需要他对她感兴趣。
她沮丧地把脸埋进手里呻吟。「噢……恶梦!这个星期绝对是我生命中最倒楣的时候。」
「可怜的女孩。」佐罗来程的好心情显然在回程时继续延续。「让我想想看我的情况。我的牧场今年盛产,羊儿们都很健康;农场持续丰收,香鼬草的采收量应该可以创新高;我的旅馆营运正常,租出去的店面准时收租,产业里也没有天灾人祸,天下一片太平。」
大胡子底下的白牙亮了一亮--
「我认为这个星期真是我生命中最愉快的一段时间。」
第五章
突然间,多出了一段假期。
昨天她先用手机与公司的另一位负责人联络过。好友调侃完她的处境,答应会帮她询问一下有关单位,在没有驻外办事处的国家遗失了护照该怎么做,然后要她休假。
「再不让妳休假,妳大概要抓狂了。看妳要休多久就休多久吧,回来之后让妳报公帐!」
她近日来的烦躁已经如此明显了吗?
无论如何,让自己沉潜一下,总是好事。于是她也不急着四处求问了,等台湾那边有消息之后再说。
倒是一直耗在夏氏大宅里也不是办法,佐罗并没有收容她的义务。一大早起床,她处理完种种杂务,出房门准备告诉查德自己想搬回旅馆。
「哈啰?」
客厅,静--
餐厅,静--
厨房,静--
前廊,静--
平时不是鬼影幢幢的吗?真要找人时,却一个人影都不见。
「哈啰?」
她一路找着找着,慢慢踩入后院里。
塞里亚那虽然四季如夏,细微的变化仍是有的。春天的塞国早晨柔和许多,啼莺舞燕,晴丝摇漾,后院的庭草多为观叶植物,不若前庭的花海奔放。
在层层青影中,三座突出的石碑依然静立着,任时光流逝,任落叶迤洒--
克服了东方人对于死亡的忌讳,她不禁慢慢靠进,蹲在「萝莎莉亚·卡隆」的墓碑前。
挚爱的未婚妻。这是佐罗为墓中人所立的吗?
他们两人还未成婚,可是他依然将未婚妻葬在自家的后院,而不是墓园裹,想必对她用情至深吧?
二十六岁,多么年轻的生命,竞如此香消玉殒了。佐罗为她的死亡伤心了多久?是否到了如今依然在悼念?这其中有多少故事,又有多少悲伤呢?
凌曼宇跑回房间里,翻出相机,再回到后院,朝着墓碑啪擦按下快门。
椿树的阴影投照在姓名与墓志铭上,唯有中间生年那一段有阳光筛落。淡黄的光彩,彷佛象征着这段曾经明媚的短暂人生。
「凌小姐,您刚才在呼唤我吗?」
「喝!」她剧震一下,跌坐在草地上。老天!这家子人到底何时才会改掉吓人的毛病?
「抱歉,又骇着您了,老人家走路步伐比较轻些。」查德温和有礼地致意。
「我、我已经吓得忘了要找你说什么了……」她惊魂未定地按着胸口。
「不妨事,您慢慢想,想起来再说也是一样的。」查德微躬身道。
「萝莎莉亚是你家主人的未婚妻?」
「是的。」查德的眸闪了一闪。
果然没错。
「她是怎么过世的?」她拍拍膝盖上的落叶站起来。
「她和小学同学乘游艇出海兜风,两个人对游艇的操作不太热,意外翻覆,溺水而死。」查德的眼中露出哀伤。
「佐罗当时不在船上吗?」她轻声问。
「当时他人在英国签订香水原料的新合约。」查德的眼光移回墓碑上。
「嗯。」她点了点头,半晌,轻道:「他回国之后,知道这件事,一定非常伤心吧?」
查德缓缓道:「先生并不太谈这方面的事,但我知道,他一直非常自责当时未能在现场救她。」
「我想他一定很爱她,才会将她葬在夏氏宅邸的后院。但是他不担心日后再结婚的话,妻子会吃醋吗?」
「虽然做下人的不该议论主人的是非,但,凌小姐,坦白说,我以前一直不敢期望先生有朝一日会结婚。」
「为什么?」她一怔。
「因为传说总是不应验。」查德沉沉地叹了口气。
「传说?」她想起米亚之前也提过这件事。「我可以知道这个传说的内容吗?」
「这个传说听在外地人耳中,或许会觉得只是一群乡巴佬的迷信,但是所有夏克劳德家的属民可是深信不疑呢!」查德找了个石块坐下来,开始讲故事--
「远在十八世纪中叶,塞里亚那实行封建制度,当时的塞国是一个非常贫困的国家,国内大部分都是不毛之地,而夏克劳德家族是其中的一位领主。第一任领主名字叫左尔曼·夏克劳德一世,他战功彪炳,智勇双全,深得属民的爱戴,偏偏婚姻生活极度不幸福。
「这是因为他的新娘子是父母替他选择的,他对她毫无感情。于是儿子长大之后,左尔曼告诉他儿子:『孩子啊,将来为父的宁可你一辈子不娶,也不愿见你像我一样,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痛苦一生。』
「他的儿子亲眼看见父母冰冷的婚姻关系,也非常明白父亲的话中之意。就在儿子满二十岁的那一年,有一天他带着随从出猎,不慎撞倒了一位佃农的女儿。这个女儿并不是什么天香国色,可是二世却在这一眼的接触中,发现自己不可自拔地爱上她。」
「只看了一眼就能确定自己爱上一个女人?」身为一个实际的现代女子,凌曼宇很难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
「就是一见钟情。」挑眉的查德对她点点头。「二世一开始不敢告诉父母自己爱上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佃农之女,只敢每天偷偷出门与她谈情说爱。小两口的感情与日俱增,终于,这件事仍然被左尔曼夫妇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