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说什么?」来到市中心的询问处,凌曼宇对在柜台后的女士低喊:「台湾在塞里亚那没有办事处?」
「最近的办事处在关岛。」五十来岁的中年女士友善回答。
「但是关岛是美国领土,我没有护照,一样不能入境去办手续。」
「噢,或许妳可以用通讯方式办理。」
「通讯方式?」她呆呆重复。
「让我看看。」办事员低下头帮她翻查资料。「妳可以先联络关岛的驻外办事处把相关申请表格寄给妳,再检附两吋半的近照两张,以及本地警察局出具的遗失证明,连同申请表格一起寄回关岛,他们就可以开立临时的入境证明给妳,妳可以回台湾之后再补办护照--嗨,R……佐罗,好久不见。」
「桃莎太太,妳的背痛好些了吗?」佐罗绅士地点点头。
「好多了,你就是这么贴心。」桃莎女士笑得真开心。
贴心?凌曼宇瞄一眼在背后乖得像只猫的大熊……那到底算是猫还是熊?
算了,她快错乱了。就算他是猫熊也不关她的事。
「请问一下,这一来一往的通讯办理需要多久?」
「我算算看。」桃莎女士又低下头。「他们寄来,妳再寄去,他们又寄来,临时入境证约需要一个工作天,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大概五个工作天就行了。」
「五天?」她喊出来。
「工作天!」桃莎女士更正。「中间会遇到周末,所以加一加大概是七天。」
「七天!」她快昏倒了。「七天我都可以拿到正式护照了!」
「如果妳想申请正式的护照补发,那需要八个工作天,通讯时间加一加大约十天,甜心。」桃莎女士笑得更和善了。
「十天……」她闭着眼深呼吸一下。「我看我自己和关岛的驻外办事处联络一下好了,谢谢妳。」
「不客气,亲爱的。」
凌曼宇背起包包,把墨镜戴上,走入白灿灿的阳光里。
佐罗尾随上去之前,对这个当过他幼稚园老师的女士挑了挑眉,给她一个谴责的眼神。
桃莎把食指放在唇前,做个「噤声」的手势;确定外头的东方佳人不会再转进来之后,她悄悄把市中心的「重要机关位置图」重新摆到柜台上。
台湾驻塞里亚那办事处的标志就在下条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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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热闹的街头,望着来来往往的观光客,凌曼宇突然觉得茫然无依。
她的行程向来排得满满的,即使有空档,她也很确切地知道接下来在何时需要做何事,每一分每一秒都清楚明白,任何突发状况都能干练地加以解决:可是,突然间,她一个人落单在异国,面对眼前长达七天的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空等待。
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这样茫然地伫立在异国街头……
对了,那个时候好像是为找了铃当,后来呢?后来她好像重新振作起来,找对了路,到安可仰的宿舍去把铃当接回来了。
可是中间还发生过一些什么事……
是什么呢?
时间过去太久,她想不起来了。
一只温暖的大掌搭在她肩上,凌曼宇回头。
一双灰眸对上她的怔忡。
某样东西在脑子里呼之欲出,可是它就是不肯跳出来。
「看妳像只落水的小老鼠似的,真让人不习惯。」笑谑的口气和眼底的温柔完全不相称。
她立刻回过神来,白他一眼。「什么落水老鼠?我是在想接下来要联络谁!我在台北还有堆得跟艾佛勒斯峰一样高的工作。」
很好,果然又恢复精俐的神气。佐罗轻笑。
「走吧!反正妳是在这里困定了,我带妳四处晃晃。」
「我哪还有心情晃,我得先联络关岛的办事处。」车钥匙在他身上,她不得不迈着腿追在他身后。
「妳现在打电话也没用。」大熊背影停也不停。
「为什么?」
「今天关岛的机关行号放假。」
「什么?」她大惊。
「关岛发现日。」他迈开大步继续往街尾走。
「什么是关岛发现日?」她连忙再追上去。
「国定假日,在每年三月的第三个星期一放假。」事实上,是第一个星期一,上帝饶恕。
「不可能……」她呻吟一声。「噢!老天,我真不敢相信!我开始怀疑有个巨大的阴谋正在运转,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回不了家。」
「妳想太多了。」身前那副宽背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我敢发誓,我和贵国绝对犯冲!这趟塞里亚那之旅是我这辈子最不顺利的时候。」她咬牙道。
「我倒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
他停在一个冰品小贩前面,笑着向对方打个招呼:「嗨,布鲁先生。」然后掏出一张纸钞,换回两个五十公分高的超级巨无霸冰淇淋,其中一支塞进她手中。
「这不是妳一直在期待的事吗?」他一口就咬掉一大半。
「什么意思?」凌曼宇跟他一起停在路边等红绿灯,开始研究哪个角度方便下口,同时让自己吃得很优雅。
如果横着吃会断掉,如果拿低低的从尖端开始吃又很丑--下一秒钟,她的冰淇淋被抢走,另一个被两大口咬剩半截的适中 size 塞进她手中。
「走吧。」绿灯了。他照样咬着冰淇淋,怡然自得地往下走。
凌曼宇足足瞪着手中的冰淇淋五秒钟。
好歹她的那支她也稍微舔了一口,他们并没有熟到可以互换冰淇淋吃的程度……
佐罗见她没跟上来,不耐烦地回头对她勾勾手。
或许塞国的风俗民情习惯如此,也罢。她一咬牙,如果他能够非常自然的吃掉陌生人手上的冰淇淋,她也可以假装没事人的享用他请的冰淇淋。
而且,这个高度的冰淇淋真的比较容易吃。
而且,还真的满好吃的。
她尽量不去想这上面沾了他 DNA 的事实。
「为何你刚才说,现在的情况是我自己期望的事?」凌曼宇三两步跟上去。
「妳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来到吉普车旁,他绕到右侧替她打开车门。「『就此一次,让我做一些我真正想做的事』,现在妳有时间做一点妳自己想做的事了。」
凌曼宇愣住了。
他听到了她在树林里说的话?从她说完这段话,到他们两个人相遇,中间隔了一段时间,表示他跟在她后面一阵子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上车。」他向车子点了点头。
「可是,我不晓得我可以做什么事……这段空余的时间并不在我预期的范围内。」凌曼宇缓缓走到车门旁,眼底略过别扭和茫然。
「妳习惯把生命中的每一分钟都安排得好好的?」他把吃剩的冰淇淋筒往路旁的垃圾篓一丢。
「干我们这一行的人,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凌曼宇对他批判的口气皱眉头。
「那恭喜妳,妳现在有七天的时间可以浪费。」佐罗把她手中的冰淇淋拿过来,咬了两口后,没吃完的部分一起丢掉。
「嘿!我还要吃。」她抗议。
佐罗灰眸里的恶作剧光彩大盛。
脑中的警铃乍响,还来不及把警铃响的原因实质化,他轻笑一声,她的唇随即被封住。
「啊……」她下意识想退,等在脑后的大掌霎时承住,往前施压。
他的舌趁着这声轻呼窜入。
一种甜甜的香草味侵入她齿间,甜味过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男性气息,湿润灼热。他的胡子比想象中细致,拂在她的人中及唇上,有些痒痒的。他的唇也很柔软,带点海风的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