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霹雳的洞房花烛夜,一身红蟒袍的广宣真不知道自己该哭好还是该笑好,他早该想到卓文君有多么与众不同。
“你回来啦!”卓文君随口丢了个问候给傻子一样站在门口的广宣。
“恩!让你久等了。”广宣走向他们。
“喂!你知不知道他是你家谁的孩子?明天你去告诉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一声,凌方现在归我管,那个杀千刀混蛋,他如果不要凌方就应一声,我随时可以把凌方买断。”卓文君很“老大”地说。
“凌方?不负责任的男人?买断?”广宣挑了一下眉。
广宣现在才看清楚,原来把头埋在卓文君肩窝哭得像小狗哀号的孩子似乎是很久不见的小凌方,奶娘没把他看著吗?这绝对是怠工。
“怎么?连这种小忙你都不肯帮喔!”卓文君拍抚著不知为何发起抖来的小凌方,直视广宣写著无奈的双眼。
凌方颤著把头埋得更深,心里不明白娘娘怎么可以对爹说这种大不敬的话。
“凌方,把头抬起来。”广宣的王爷架子练了这么多年,并不是用混的。
小凌方慢慢地把哭得楚楚寸怜的脸抬起来,第一次遇上这情形,他吓坏了。
“喂喂喂!他现在归我管,你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凌方不怕喔!我保护你。”卓文君伸腿踢广宣一脚。
“你踢我!?”广宣因为小腿上突生的痛吓了一跳。
因为权势、地位,长这么大广宣还没被任何人踢过,何况他从没想过卓文君会举脚踢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当然中镖。
“踢你又怎么样?你对我的儿子不客气也就是摆明了对我不客气,既然你都对我不客气了,我干什么对你客气?我抱著凌方双手没空,我又不想用嘴咬你或是用头撞你,当然只好踢你啦!”卓文君一边瞪他,一边安抚明显就是被广宣吓得半死的凌方。
广宣这家伙,搞什么装出吃人的脸?吓一个不到小学年纪的小朋友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是想把人吓死就不用帮忙了?
“你……”广宣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干嘛?你打算对我发脾气?你又想点倒我?你点啊!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你除了会这一招还会怎么样?”卓文君挑衅地说。
别太小看他,想当年他卓文君跟教授拍桌子的时候还吓坏一大挂人,若非他秉持“好汉不提当年勇”“人要懂得谦虚”的处世原则,哪还会让广宣这样一点就倒?早就对他使出唇枪舌弹,轰得他改名换姓了。
“我又还没有出手。”广宣看著仿佛发出圣洁光芒的卓文君。
“你帮不帮我一句话,你若不帮我横竖我就自己来,孩子又不是小猫、小狗之类的宠物,哪有生了不喜欢就不要、不管的道理?叫那不负责任的男人给我站出来,我就不信靠我的本事教育不了他。”卓文君安抚起抖得更厉害的凌方。
“凌方以不是你自己的孩子,你这么骂他爹不好吧!”广宣语带保留地说。
善良是好事,不过,捞过界就不是多好了,听到卓文君这么一说,广宣的良心虽然被击中,但是心里也冒出反抗意味。
“不是我的孩子我就不能说吗?他是无辜的!”卓文君大声地回嘴。
这时代八成没有家暴法之类的保护令,小孩子被恶意忽视还当正常咧!
不成!不成!既然让他卓文君看到了,这事他非插手不可。
“话也不是这么说。”广宣觉得头有点痛。
“不然还能怎么说?”卓文君回头看著一脸为难的广宣问。
“孩子当然不是小猫、小狗,只是……来的……时机和计画中的不同,所以才会被忽略。”广宣避重就轻。
凌方的出生著实是让他大吃一惊没错,当时还是热血青少年的广宣也没想到孩子会那么容易就有啊!
“是男人就要管好自己的下半身,不想要孩子还敢做那种事,敢做不敢当就是不负责任,不负责任的男人我不可以骂啊?”卓文君气道。
生都生了还可以说什么计画不计画吗?既然生都生了为什么不好好爱、不好好疼?孩子不是应该被捧在掌心当宝贝的吗?如果不想生那就别逞一时之快不就得了!?既然敢玩就要担负起后果,人家别的情场浪子玩了几年都没事,偏偏凌方他爹一玩就把“人命”玩出来,还能怪别人吗?
“我哪有不负责任!我只是……只是……”千言万语涌到舌尖却出不来,广宣知道自己的确是个不负责任的失职父亲。
卓文君愣在一旁,凌方……凌方是广宣的“儿子”?
“你就是那个杀……混……男人?”卓文君听到自己的嘴特意“克制”了好几次才冒出这句话。
“你可以不用那么客气,我确实是个该杀千刀的混蛋。”广宣坦诚自己的错。
“你……你是凌方的父亲!?”卓文君觉得自己又被雷打著了。
怎么那么刚好?
广宣不是王爷府里权力第一大的“头头”吗?
凌方怎么会这么不受重视?
一堆“为什么”泉涌般倾巢而出,塞满了卓文君不算大的脑袋。
“我是。”广宣说。
广宣不是不知道凌方过得不好,只是他那时才学成下山所有事都刚起步,为了照顾他的起居身为王爷的爹特别拨了个乖巧的侍寝给他,没想到才短短一年就有孩子,而且凌方一出生不到两天,生下凌方的侍寝玲娘就莫名其妙死了,玲娘死后武王府里就传著凌方“克母”什么的谣言。
总归是一夜夫妻嘛!虽然他没爱过玲娘,但总是跟自己有过亲密,小小一个新生克母的娃儿他根本不知从何照顾起,只好让母亲随便找个奶娘看著。
顶多听听别人说凌方被府里的孩子欺负什么的,觉得孩子之间的打闹,听过就算了,被卓文君一骂他才醒悟自己已经离“父亲”这个名称有多远。
“你真是太可恶了。”卓文君冷冷地冒出这句话。
不把亲生的孩子当自家人看,差劲!
拍著凌方的背,卓文君大步一跨往外头走去。
“你要去哪?今晚是我们……”广宣拉住卓文君的衣袖。
“放手,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弃孩子于不顾的人,你最好想清楚该怎么补偿凌方。今晚是什么?洞房花烛夜?对不起!本人有孩子要顾恕不奉陪,请你随便找根柱产磨磨代替!祝你新婚夜愉快!”卓文君瞪了他一眼,大袖一甩扭头出房门。
辛辣的话语化成利箭,箭箭都穿透广宣的心,在卓文君的心里他排在自己“很久不见”的儿子后面,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不小的打击。虽然他是可以用蛮力让卓文君回头,但是,心不在又有什么用?
再者,虽说广宣不算是玩遍花丛的猎芳手,但是身为名门公子,他的行情也算得上是能让姑娘家揣在心上的入幕之宾对象,太多女孩还巴不得变身成虎狼似地自费贴上来,现在他在新婚之夜被他自己娶进门的、身份不明不白的“男妻”抛弃在洞房里,这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事情闹大了绝对没好处。
月色照不著的暗影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嗤笑。
“笑什么?出来!””广宣冷哼。
“笑师兄吃鳖啊!真是个辣人儿,师兄,你的福气比别人多呢!”树影间闪出一个黑衫少年,摇著黑色羽扇露出一口白牙。
还“找根柱子磨磨,祝你新婚夜愉快”咧!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敢说这种话,真是勇气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