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怀鲁像在收鱼线似地,双手慢慢拉回自己的领带,面无表情地宣布:“你爱上她了。”
“爱?”牟允中轻蔑地哼了一句,反驳道:“这种没有交流的感情配称爱吗?”
“你这两年来有没有……嗯……跟别的女人……嗯……”邹怀鲁顿了又顿,食指在空中画了好几圈,迟迟不能坦然问出。
牟允中嘴角上扬,讽刺一笑后,接下他的问题,“搞过?”
邹怀鲁甘败下风。“对,就是这个字眼!”
“以前偶有自暴自弃的念头。想她要当圣女,我并没义务要跟著她做和尚。”牟允中长嘘口气,扭头看著手上的酒杯,重吐一句,说:“但始终没有真的付诸行动。”
邹怀鲁又是点点头,这种节骨眼也说不上话来,但灵光在他脑际一闪,温厚性感的唇角微微咧了开来,迸出一句:“何不就真的付诸行动?”
牟允中愣了一秒,脸色瞬转铁青,“你这小子,我找你出来是想聊天、解闷的,你却一直在扮演恶魔的角色,引诱我犯罪。”
邹怀鲁觑著眼,想他老兄还真是直肠子,便连忙举手解释,“我又没有要你真的去做。反正邹娴要你这么做,你就假意去做。别家的女人我不敢说,但我家的女人都有一种口是心非的毛病──自己喜欢的男人,硬要塞给人家。也许她也爱著你,只是没察觉到罢了。更何况,她亲口跟我承认你是个不错的对象,换句话说,她是喜欢你的。”
“喜欢”这字眼彷佛是回魂丹,教牟允中心如死灰复燃,忘形地逼问:“她真的跟你说她喜欢我?”
邹怀鲁摸了摸鼻子,暗想自己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但在一个濒临崩溃的旷男面前浇冷水的话,似乎残忍了些,他只得点头表示肯定,结果牟允中的脸上随即泛起两年来未曾露出的笑容──有点呆,又不会太狂呆。哇塞!爱情的力量真的是强得不可思议。
“我劝你别再自责,现在你该做的是让邹娴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而且不能事事都顺著她。譬如说:她要你向外发展,你就虚应去做,但回家照样要老婆暖被,反正没人能说一个男人向老婆求爱是错的。要是发现斯文地好说歹说还是不行,乾脆诉之武力。”
牟允中陷进了沉思,极力抵抗这极其诱人的主意,半晌后反问:“你也是这样对付我妹妹的吗?诉之武力?所以她才对你投降?”
邹怀鲁一听,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如果这个节骨眼才承认自己完全是纸上谈兵的话,不被牟允中摔得满地捡骨头才怪。
“我承认这个先君子后小人的计策听来是有点胜之不武,但为了挽回姻缘,你就将就点拿块黑布罩住自己的良心吧!”
牟允中听了只撇了撇嘴角,似乎颇能接受。“好吧!但是我外遇的女主角该选谁呢?
选不熟的朋友怕坏了人家的清誉;若是花钱请人来作戏,又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邹娴帮你物色的人选如何?”
“行不通的,你姊一定和她达成某种默契了,主控权若都在她手上的话,我还有戏唱吗?”牟允中悟出该何去何从后,恢复以往的镇静。突然,笑眼盯著邹怀鲁,而且仔细地将他评头论足一番。“你的五官满细腻的,嘴的比例是大了点,但长睫毛和大眼晴可以掩饰这项缺点。更何况现在流行阔嘴美女,你上起妆、戴上假发一定不输辛蒂·克劳馥。”
这让邹怀鲁马上起戒心,剑眉一挑,随即拿起酒杯乾到底,嫌恶地说道:“我是公的!宽肩、虎背、熊腰、窄臀,这些男性特徵在在显示上帝赐给我的优秀条件,我岂能任意辜负他的美意?所以你别异想天开,指望我能帮上忙。”
“哟,什么时候信起教来了?”
“绝望的时候!”他不客气地嗤道。
“没这么夸张啦!反正这年头性别都不成问题了,更别提年龄、身高、体重这种芝麻小事。既然没有合适的女性人选的话,当然得出献计的你来顶。”
“顶什么?”邹怀鲁冷冷地问。
“你姊夫我的冒牌女朋友。”
“对不起,本人不干!原因一,我的观念还没有先进到这种地步,很快就会穿帮。
第二,我的身高、体重跟你相当,你要我粉墨登场,像只依人小鸟倚在一根大柱子身旁,恐怕欠缺说服力。”
第三,保守的他尚不能公开自在地和为盼打情骂俏,遑论是跟个男的!他狠狠地在心里咒骂邹娴又给他惹麻烦。
“所以……”
“我不干!不干就是不干!”
“你忍心看你姊姊病入膏肓?”
“那不是我的责任,你少来这套。”邹怀鲁前俯,低声警告他:“你我皆知合适的人选多的是,你老兄只是脑筋烧坏想拉我淌这淌浑水罢了。与其和你无聊地坐在吧台边大演‘霸王妖姬’,我宁可和你老妹厮混!”
“但你根本还没付诸行动,对不对?”牟允中轻吐一句后,送给他暧昧的一瞥。
邹怀鲁心底愕然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死盯著牟允中瞧。“我不知道你有读心术。”
“唉!老弟,谁教你我成天都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呢,我只是将心比心罢了。”
第七章
回家卸下一身压力的邹怀鲁双手架在大浴池边闭目养神,让疲惫的身躯随著水的浮力飘荡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慢慢上扬,精神状态也逐渐松弛了。
他告诉自己暂时忘掉工作上的杂事;暂时忘掉牟允中和一个花枝招展的“超级巨大”
模特儿之间的韵事;暂时忘记奶奶今日突然出现在公司要强拉他回家的尴尬情景;暂时忘记牟冠宇又剥夺了原本该属于他的鸡腿、青菜,只留给他沾著一点酱汁的白饭的委屈。
他脑中的影像一换,开始想著为盼。这两个月来,为盼变了不少,声音柔了些,行为举止也著实收敛了。每天当他一抵家门,她会亲切地帮他提公事包,帮他准备热茶、送上报纸,耐心听他讲话,连叫他名字的腔调都软了不少,轻声细语的,真是直打入他心坎里。
“怀鲁!怀鲁!”
嗯!真好听,再叫一次,我的小心肝。他心里巴望著能再听到这窃窃私语般的娇吟。
“怀鲁!怀鲁!”
这次的娇吟由远至近,最后随著嗄地一阵门声后,响彻整个白雾袅袅的大浴室,教他一个不留神地松了手,整个人突然沉入浴池底,还发出咕噜咕噜两声。
牟为盼见景大骇不已,她早知道这么大的浴池总有一天会淹死人,不假思索地连忙冲上前跪在地砖上进行打捞工作,好不容易终于抓到他的手臂,将他抱上了地板,看著他紧闭的眼,惊慌失措不已,没留心思考有哪个溺水的人会喘得如此急促,胸膛会如此起伏不定,便毅然要给他做人工呼吸,嘴就上他烫热的丰唇,开始呼著气。
不到三秒,他就有反应了,这让牟为盼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的舌灵活得不像样,双手也开始不安分地欺上她的臀部,两条赤裸的长腿紧紧的箝住她的下半身。这让牟为盼怀疑地撑直上身眨眼观察他的脸。几秒后,他才微微半睁开右眼想偷瞄她,被她逮个正著。
“好啊!你在跟我装蒜。”说著重重地撞了他的胸部一下,“你太过分了,邹怀鲁!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想都没想就要给你做人工呼吸,哪知你这么过分,想这种把戏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