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哀号两声后解释:“对不起,为盼。我只是不小心松了手沉下去罢了,谁知你小题大做要拯救傍徨无助的我,当然我不好意思回绝了。”邹怀鲁状似诚恳地求著,接著又将她的头压下,轻吻著她的唇角说:“不是我挑剔你,为盼。你做人工呼吸前,要先捏紧我的鼻子,否则气会从鼻孔逸出的。再来,你没试著要压出我肺里的水,就算气进了胸口,我不死于水难,恐怕也会死于肺气肿。”
“我好心想帮你嘛!紧急时刻我根本慌了手脚。是你不好,开这种玩笑吓唬人。”
嚷著嚷著,牟为盼倏地掉下了泪,轻轻拨开他放在她后脑勺的手。
他见状不慌不忙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搞这么恶劣的把戏吓唬人,我该死,不该活,你掌我嘴吧!”说著拿起她的小手重拍自己的脸颊。
“好了啦!”牟为盼见他惭愧的道歉,早就不跟他计较了。突然看一下自己半湿透的衣服,懊恼地说:“完了啦!我的衣服都湿了。”
“而我是湿到骨子里了。”邹怀鲁也依样画葫芦地学著牟为盼的口气,只不过温和的笑容里闪著促狭的淘气。
牟为盼这时才注意到他是赤身裸体不著一物的,而且她躺在他怀里的姿势……这教她小脸瞬转赤红,逃避著他炽热的目光,轻唤道:“放我起来。”
“我想啊,但我做不到。今天几号?”
牟为盼愣了一下,才说出今天的日期。
“太好了!选日不如撞日,”说著将她的手绕著他的脖子,抱著她站了起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我们就挑今天完成统一大业吧!”
“可是……我还要去上烹饪课。”
“不要去了!我们留在家里研究生物学。”
“可是……”
“为盼,难道你不想让我爱你吗?我等了好久才盼到这一刻,难道你忍心见我失望?”
他眨著长睫毛,装出怕极了她说“不”的样子。
“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好。”牟为盼支支吾吾的说著,人已被抱至床沿,她以专注的眼神看著他。最后她拳握两掌,双眼一闭,以豁出去的语气道:“好吧!我想做一个情妇的人是不该拒绝的。”
如果在这种见“猎”心喜的节骨眼上,还有任何情况能浇熄邹怀鲁的情欲的话,莫过于“情妇”这个字眼。他落寞的蹙起眉头伸出食指,按住为盼的嘴,纠正她道:“你是唯一的,不会有其他人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牟为盼回给他灿烂的一笑,温驯地回应:“好,我是你唯一的情妇。”
“不,是爱人……”兼实习小妻子。末句话是在邹怀鲁的唇里说的。轻啄过后,他红著脸直起身子背转过去,开始套上正式的衣服,一面叮咛道:“快起来,你不是要去上烹饪课吗?迟了可不好。”
牟为盼半抬起身子,吃了一惊,脱口就问:“你不是说要统一卧房,带我上床吗?”
他闻言低头大声咳一下,正要把衬衣塞进牛仔裤的动作也慢了半秒,他的长指抖著要扣上金属铜扣,而最可恶的是,他裤档的拉链好死不死竟在这时卡住了!
深呼吸三下后,他花了几秒,再试了三次,才成功地关住石门水库,接著吁口气,回转过身面对她,看著她泰半透明的棉料亲密地勾勒出她的曲线,便刻意拉长脸解释:
“卧房是可以统一,但是上床这回事嘛……我想再等些时候吧!最好是我们两个都有心理准备的时候。”他不等为盼的反应,又急急地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在客厅等你,别弄得太晚!”
牟为盼抓抓脑袋,目视向来从容自信的他竟也有落荒而逃的时候,有点迷糊了。
※※※
当我疲乏时,这不是我的灵魂,仅是我的身体。这句话用在邹怀鲁身上是一点也不假。
曾经也有这种灵魂出窍的经验,但皆是断断续续、没有连贯的残梦。
第一次,是他七岁时,因气喘发病昏迷时看到的;第二次,是甫回国被为盼砸伤脑袋时又看到了;第三次经验发生在他和为盼走失时,而且以那次最为完整、恐怖。
他看到一个男人颠危地伏趴在马上,被上千名武装骑兵一团又一团的层层包围住,彷佛就像一头四足被绳子紧紧缚住的牛无力奔走,只有束手就擒,乖乖被万箭穿心至死。
数不清到底有几道鲜血从那负伤的男人身上溢出,一滴又一滴地落在沙地上,渐渐淹没整个画面……
他翻来覆去不成眠,双手下意识地覆在身上直挥动的被单,被单在他的梦里成了飘扬鼓动的旗海,一波接一波地驱散了闷热,但是他全身还是燥热得不得了。
轰天震地的电话铃声在热气饱和的室内乍响,教他不得不睁开一只眼皮瞄了一下身旁矮柜上的电话,强迫自己起身,这时他才了解为什么会这么热。
因为他紧缠著为盼睡著了。他记得熄灯前,自己同她安分地和衣平躺在大床上时,还刻意和她保持一个人身的距离,翻过身侧睡的。结果不知何时,他已不由自主地把她紧揽住,甚至夹著她睡著了。倒是反应迟钝的为盼无动于衷,连一点困惑也没有,还睡得跟条小猪似的。
邹怀鲁无奈地想捶击心肝,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感慨,同时气为盼该解风情时,不解风情;不该解风情时,偏又解风情。
他凝望她奶油般的肌肤在黯淡的月光下呈粉色光泽,趋前拂了一下枕在他左臂上熟睡的脸蛋后,遂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伸长手臂接起电话,含糊地应了一声,“喂!找哪位?”
“小鲁……”对方只叫了他的名字,就没发出任何声音,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哭啼声。
“邹娴?”他怀疑地猜著对方的名,听到她“嗯”了一声,松口气。“我好困,三更半夜的,有话明天再说好吗?”
“不……行!小鲁,求你不要挂我的电话。”随即又哇哇哭了出来。
“我没挂啊!你镇定一点,不要紧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压低音量,瞥了正睡得酣甜的为盼,确定她盖好被后,慢慢抽回自己的手。
“是……你姊夫的事。”接下来又是呜咽良久。
邹怀鲁趁著这个空档,皱著眉甩动几下麻木的肩头,耐心的等候。
等邹娴哭够后,她才问:“你有听说你姊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吗?”
“莫宰羊!”他矢口否认,冷漠地问:“那个畜生不是答应你不离婚了吗?”
“是不错啊!我原本以为他会接受我的建议,可是他把我帮他物色的女人赶了出去,还……”
“还怎样?”邹怀鲁不耐烦地问。
“没……什么,”音量瞬间转小,余音微抖,可见邹娴的防阵再次被牟允中攻破了。
“这两个礼拜来他天天混到凌晨一、两点才回家,衬衫领口处还有口红印。我怀疑……
他背著我偷偷找女人。”
“这不正好称你心、如你愿了吗?还愁什么?”
“可是我不要他随便摘野花。那多危险,染上不治之症怎么办?”
他要抓狂了,忍不住粗声斥道:“邹娴,你捉重点讲好不好?我明天还要上班!”
真是衰!没事还得客串婚姻顾问。
“哎呀,这种事教我这个做太太的人怎么启齿嘛!”
“你连开口讲话都要我教你吗?你再不有话快说的话,我要挂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