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看我这脑袋,年纪大了,总有些忘事!那我先回房去了!」焦晋霄勉强一笑,用力拍拍后脑,大手把信紧抓手里,便不再寒喧直接向院外走去了。
看着焦晋霄远去的背影,宇文凌烈意味深长地笑了,肩膀一撞仍旧笑得和煦无辜的璨冀,两人交换一个眼色,便双双瘫回大床上,不管如何,现在该是他们休息的时分了。
第七章
清早醒来,摸索着到井边打来两桶凉水,宇文凌烈俐索了洗过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这才又打来两桶水准备给仍旧睡得不知时晨的璨冀净身。
伸手拍拍熟睡的脸庞,宇文凌烈侧坐一旁,饶有兴致地等着璨冀醒来,可是一推再推,手掌的力度再加了三分劲,那闭得紧紧的眼眸依旧怎么也不肯睁开,无意识抬起的手只是拂了一下打扰到他睡眠的东西,便又继续沉睡下去了。
「璨冀,璨冀……」不敢大声叫唤,宇文凌烈坏心地把嘴贴近璨冀的耳廓唤了几声,看到他仍旧不醒后,突然一口咬了下去。
「哎哟!!」
最敏感的部位被人狠力一咬,璨冀立刻弹了起来,一手捂住发烫的痛处,两眼忧怨地瞪向袭击他的男子,那嚣张的笑意完全没有掩饰,直笑得他心浮气躁。
「你就不能温柔地叫我起来吗?」
好不容易等耳朵的疼意散去,璨冀劈手拿过宇文凌烈递给他的干净衣裳,转身走向了房里的屏风,只见两桶干净又稍稍冒着寒意的清水正整齐地放在屏风后,璨冀心甜地笑了,扯下挂在一旁的汗巾,将就地洗了起来。
好一会,原本一身邋遢的璨冀总算又回复了贵公子的模样,整理好衣衫,又梳洗完毕,他这才站出屏风外,让宇文凌烈打量个仔细。
「如何,我这样子还有几分风姿吧?」
撇撇嘴,宇文凌烈也站起来扫了扫衣服的皱褶:「别忘了,论风采,我这『弟弟』绝对远胜于你!」
甩头先行出了门外,那傲气的模样让在庭院间打扫的仆人都不由会心一笑,这两位客人中,就数这个凌文傲宇非凡了,以后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璨冀无奈,急步追着那快要走到大门的宇文凌烈,嘴里还不断唠叨着一些『要收敛啊!』『要客气啊』的语句,听得仆人们又是一阵摇头,看来这个温和的凌冀是制不住他弟弟了……
走至将军府大门,璨冀刚好追上已经一步踏出门外的宇文凌烈,两人齐齐踩在街上,又同时回头看了看那张高挂的『将军府』牌匾,最后哈哈一笑,挽肩前行。不久便自仆人的眼内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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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绕着市镇走了好几圈判定没人跟踪,宇文凌烈才领着璨冀来到一家非常隐蔽的农家门户前,站在小小的屋檐下,宇文凌烈并不急着敲门,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再次确定没有异象后,他才与璨冀双双推门而入。
踏进原本还称得上空旷的小院里,只见一条条布条挂满了院中,而坐在院中一头是汗的小孩双手不断搓揉着已经渐渐洁白的衣物,听到推门声警觉地抬头,看到是这两人进来,这才放松了脸皮,开心地喊了起来。
「两位凌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家大哥伤好了没有啊!」璨冀上前摸了摸小孩变得有些圆润的脸,「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大哥快好了!!真的是太谢谢两位哥哥的帮忙,如果不是两位哥哥把明珠送出,我大哥根本没有机会痊愈的。」
「这也是我们有缘,看来那张方子没有骗人。看起来那么严重的伤势,居然在短短十数日间大有起色,开这方子的人必定是位高明的大夫。来,我们去瞧瞧你家大哥伤势康复得如何?」
一手拖起小孩,璨冀并不理会宇文凌烈的不赞许,亲切地挽着那手步进通风良好的房间里,往日重重的药味已经开始淡去,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上次布条缠身的男子现在也只余下几处溃烂伤口,其余露出的皮肤泛着淡淡粉红,病情看来大有好转。
「岷大哥,我们兄弟来看你了。」关切地步近床边,璨冀轻轻叫唤着,男子闻声睁开清明大眼,只见一个身穿公子服饰的温和青年站在自己面前,眉宇间蕴含的温和与平静让人看着便不由心跟着愉悦起来,似乎带着魔性的双眼奇异地让人产不出一丝的怀疑,仿佛只要跟随着他,这世间再找不到痛苦。
「冀……公子?」迟疑了一会,男子发出声响,人也有了动作,似想挣扎下床……
「岷大哥不用多礼,病情才稍好些可不宜这样动作,况且我跟岷鸿甚是投缘,更是无需这样见外。」大手按下男子,璨冀自在地坐在了床边,而宇文凌烈也搬过凳子蹲坐了下来,一手揣过赖在璨冀怀里的小孩岷鸿,大有长谈之势。
「两位公子是想问在下的身世是吧?」久未发音的喉咙让话声显得有些模糊,不过在岷鸿乖巧地递来茶水后,总算开始清朗了起来。
「正是。自那日见过大哥后,我们兄弟俩也请人查了一下大哥的身世。这里请恕小子们的大胆,实在是……」
「…我明白的,我这样出现在两位面前实在是太过突然,况且需要的药引实在是太过不寻常,自然是让两位生疑了。就不知,两位查出了什么?」
查出了什么?
宇文凌烈跟璨冀对望了一眼,迟疑了下,宇文凌烈才接口:「没有,我手下自问也是通四方的人物,可是岷大哥竟似是平空出现,岷鸿的身世倒还能查到七七八八,就是……他似乎没有任何亲人在世才对!」
闻言,岷鸿身体一震,捧着喂给病人喝的茶碗不由抖了抖,声音也不由尖了起来:「他是我大哥,他就是我大哥。」
「鸿儿,放心吧,这两位公子不是要加害我的人。」明白小孩心里在担心什么,床上的男子伸出手拍了拍小孩的手臂示意他放心,「两位果然本事,其实不用为查不到我的身世而沮丧,如若真的能查到我身份,那倒是怪了呢!」
笑笑示意男孩扶起他,男子靠坐在墙边看着床边的璨冀:「璨冀二皇子,你可还记得我呢?我们曾经见过面呢?」
「什么?」
「你知道他是谁?」
「皇子?大哥他是……」
一时三把惊诧的声音争先恐后响起,璨冀又惊又疑地看着眼前这名男子,他竟然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止二皇子,宇文凌烈,天下第一才子,我也曾见过你啊?」
不仅抛下一个炸雷,男子又继续冷静地丢下另一个震憾,宇文凌烈完全没有料想到眼前这名男子除了璨冀居然还能认出自己,手腕一翻就要擒住男子的手脉逼供了。
哪知男子竟然微微一缩,躲开了这迅雷似的一击,还泛着水光的厚唇微微裂开冒出爽朗的笑声:「真的对我毫无印象吗?敢在皇上御宴上恶作剧把美酒变为马尿的两位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手停下了,宇文凌烈定格在一处无法动弹,璨冀也站了起来,吃惊地张嘴欲言,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勉强挤出单音:「你,你难道,你……」
「没错!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正是镇守边关十数年的焦晋霄是也!」
这一宣言让两人连退三步,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宇文凌烈摇了摇头:「不可能,不会的,你明明,你的样子……」在他印象中,焦晋霄并不是长这幅模样的,那模样只会是将军府里的那位年过半百仍旧健壮的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