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寒星随这一轮的斥责弄得满脸青白,元尚罄还真从没被人教训过,一时间气闷于心,连话也说不出声来。好一会了,元尚罄才拂袖而去,既然寒星随这样看轻他,那他也不必在这里自讨没趣。
寒星随也不挽留,只看着那气愤的身影离去,嘴角才慢慢淡出一丝微笑,在那模糊的印象里,自己似乎也曾这样不留情面地直斥某人,不过那人是一点通透,往往不用多费劲便能让自己心情舒畅起来。如今的他只能靠着这点点似曾相识的情境回忆着那份让自己丢弃不下的心情,慢慢地拼凑那张模糊的轮廓。
月洛不肯老实告诉自己那遗忘的过去,是否想考验自己的真心实意呢?这人尽爱装神秘!
走回床上,寒星随坐下盘腿,慢慢运气周身把越来越怒张的气焰压下。自由药池醒来,虽然身体大体没什么伤痛,可是不时会有些不适,全身如烈焰焚身,总是要到在至阴寒的时分到那清冷的溪涧中冷却自己滚烫的身躯。只是今天跳离房间时便听到元尚罄的奔入,为免遗漏任何消息,他只得强忍了这痛楚,折了回来听这元小孩的说词。
不过……『心魔』这东西倒是让他提了点兴致,月洛怕是真为这东西才把他赶到这里来的,自己的过去究竟有些什么能让月洛无法明白告诉自己呢?难不成他做了什么荒唐事情月洛不好对自己说出口,只得借这『心魔』显示,好让自己相信?
依自己的性子不太可能吧……
低笑一声,寒星随慢慢躺卧床上,闭起双目养神。回想前些天到那阴寒的溪涧中泡澡所遇上的蜜肤青年,那神态举止这些日子总会在夜半无人时萦绕心头,傲气自信的笑容、熟捻无比的语气,每一样都让自己困惑不解,这不经意的一次接触,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原以为淡化的音容却从没在每一次想起中模糊,或许是因为他认识过去的自己,所以自己记得特别牢固;也或许是……
再次翻身把思绪打断,寒星随缓缓探身伸手向床边摸索了会,然后慢慢坐起似要将外衣除去,眼看手就要拉开衣带时突然手指一翻,一件东西由手间弹出,挟着凌利之势直向窗外射去,只闻得一声惨叫,窗台间血影喷溅,原来窗外竟有一人窝于此处,也不知被他偷窥多少内情去了。
「谁?」
「什么人?」
痛苦的惨叫声惊醒了元府里沉在梦乡的人们,而刚刚离开不久的元尚罄更是第一个冲到了客房,迎面便看到靠在窗台站着满脸都是鲜血的——元明颜!!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即使心知现在的元明颜已失了常性,但这毕竟是自己的血亲,自小便手扶着手教会自己认书识字,讲述四书五经,以身作则训导着自己的成长,这点点滴滴的温情全积聚在胸,只待着来日回报。元尚罄心痛地伸出手去正想把爷爷扶过,可是手才刚碰到元明颜,那已老朽的身躯立刻颓然倒下,慌忙接住,就见这仁慈的长者一身血迹斑斑,双目圆瞪似乎无法置信些什么,而脉动却再没生息了。
「不……不可能……」颤抖着再伸手探了探元明颜的鼻下,元尚罄紧咬着唇,不相信地一遍遍试着,直到元府其他人全数赶到,他仍是不死心地想证明爷爷并未逝世,双目蜿蜒而下的泪水滴落在那死不瞑目的老者脸上,更让那血脸添上点点斑痕。
「不可能的,爷爷他怎么会如此轻易逝去……」
同是无法相信眼前光景的元府众人只能哑口注视元尚罄的举动,直到天明鸡啼,各人才恍然惊醒,元承琮好不容易才有力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爹……爹……他会……」
即使是铮铮男儿,也不由为老父逝去流下虎泪,特别是如此离别的死亡,更让人心生怨恨,究竟是谁,究竟是谁会如此狠毒,竟向得高望重的长者下此毒手!!
元尚罄勉强抬头,借着遥远天边的鱼肚吐白慢慢检视了元明颜的全身,最后判断爷爷是因脑后被硬器射穿的伤处而毙命后,他看向站在门边漠然不为所动的寒星随,咬牙切齿地恨恨问道:「是谁?是谁下的毒手?是谁害的爷爷?」
寒星随听着那一声高似一声的怨恨,一直漠然的脸上微微起了些许变化,似有些疑惑似有些怀疑,好一会他才回道:「是我!是我打的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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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军听令!!今日训练以马术为重,辰时至巳时是基本训练,巳时至午时各小队交由各领将安排详细。申时,将军将举办半年一度的选将大会,到时便看诸位的风采了。」捧着令旗,发号兵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场,而回应的声响更是充满了男儿的豪气,久久未曾停息。
站在队列之中,看着前一刻还在嘻笑的将士全变得严肃认真,那股让人无法不跟着肃然的气氛让宇文凌烈与璨冀觉得连心都紧了起来,从来都是以高人一等眼光看着下面的两人,首次感受到了与众人一同呼吸的相融感,两人手心也不由冒出汗来。
「两位小兄弟第一次参军,一会可要好好表现啊!」
两下重力拍在璨冀跟宇文凌烈的肩上,在焦将军宴席上看到过的将领擦身而过,率先向着校场上的马匹而去。
璨冀与宇文凌烈互换一个眼色,也跟着大队各自领了马,跃上马背,放眼校场上,所有人几乎都整装备发了。
摸了摸马鞍上配备的弓箭,宇文凌烈眉宇不由暗暗皱起,这东西自己可从来都不上手啊!
「众将听令,现每人绕校场溜马一圈,然后以急速向标靶射出十箭,权当热身,切不可胡乱伤人,违者重惩!!」
听着号令兵的指挥,原本只是在原地踏步的马蹄慢慢扬了起来,随着一个将士的冲出,众人也放开马绳让烈马放开四蹄在宽敞得望不到边的较场上奔腾了起来。初晨的阳光柔和并不刺眼,璨冀与宇文凌烈小心地操控马匹与别的士兵保持一段距离,在已经扬起漫天尘土的沙地上跑着,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好玩,平常骑马飞奔的他们难得要这么小心翼翼的控马,这也是一个难得的经历吧。
才想着,就已经听到箭簇划破长空的声响,抬眼望去,好几个穿着将领服饰的人已经弯弓射箭,连续不断地拉弓声听得人心情烦躁,人也不禁沸腾了起来。
策马上前,宇文凌烈弯弓搭箭,连发三簇,稍后定神一看,只见那靶上自己射过去的三箭插在外圈上,与那应该是目标的靶心相距甚远,这距离看得宇文凌烈一阵皱眉,果真是太久没练这东西了!把弓抛至右手,宇文凌烈侧头看向璨冀,脸上泛起点点羞红。
璨冀一笑,催动马匹快行,手也俐索地连发三箭,只见箭箭正中靶心,在那外围插满箭羽的靶子上特别明显,身旁众人一阵惊呼,璨冀更是自傲地举了举弓,随着跨下马匹的前进,一气又连发了七箭,箭箭正中沿途靶上的靶心,场上不由赞叹纷纷,璨冀得意地朝宇文凌烈笑了笑,难得有样东西能赢这武林高手。
「哼,你就是这马上功夫比我厉害!不过我可不是省油的灯!」拍马上前,两人又绕起校场奔驰起来,宇文凌烈看着绕到兵器架上挑出长矛舞动的璨冀,他也不甘示弱地拿起了樱枪,两人开始浅浅地比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