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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大祸比想象中更早来到,那时候真正的李月娥正带了包袱在山庄内四处寻找他的踪迹,与此同时,宫碧雪已带着儿子闯入偏院大开杀戒,忠心的小翠为了护主然甘心代主受死,至死一声不吭。

  如此忠义女子,竟落得曝尸荒山的下场,那日娘亲为了尽速带他去求医,甚至没有办法将她的尸首埋葬,事后提起,每每耿耿于怀。

  想到伤心之处,白兰芳一双眸子红了起来,手压着胸口隐隐作痛。

  后来,他们为了避开司徒家的耳目而四处流离,在潦倒贫困的生活中,娘亲不幸染了重病,不到一年就仙去了,留下他孤独一人。



  娘亲经常说他俩的性命是捡回来的,是上天恩赐的,一定要好好珍惜,若……若她知道自己竟然忘记了昔日的怨恨,反而对司徒信陵……对司徒信陵动了心,她会何伤心?

  洁白的喉间难以忍耐地一阵呜咽,白兰芳深知自己的不是,但是实在没有办法再逃避那颗跳动的心。

  只要司徒信陵对他温柔,对他微笑,他就宁愿忘记一切,忘记那就是刺他一剑的男人,就是迫得他俩母子流离失所的罪魁。

  内心深处甚至希望可以永远隐瞒一切,不再提起过去,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俩是亲兄弟的关系,因为只有这样做才可以将现在美好的感觉永远留住。

  蹲在地上,抱着肩浑身颤抖,自觉对不起死去的小翠姨和娘亲,又没办法舍弃对司徒信陵的情意,神智迷乱地哭了起来。

  他本是性情中人,哭得痛煞心肝地伏在地上,泄忿地以拳头敲打地上的青花石砖,觉有一片砖头的响声份外怪异,打上去特别响亮,似是中空。



  他不由纳罕,抹了泪水,从怀中取出他拾了起来,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还给司徒信陵的玉箫,扭开机关,以锋利的刀尖沿着砖缘撬起来。

  不过几下功夫,那青花石砖就被掀了起来,其下露出一个小小的油布包。

  这是什幺?疑惑不已地将油布包取了出来,将砖块复位,白兰芳拿起布包边掀开,边站起来,走进左方的一个内房中。

  房内置着书案、床、椅等物外,更放了不少小儿玩物,正是他小时候的寝室,白兰芳在搭着撒花靠背的圈椅内坐下,将油布内包裹的书信取出,正要打开信封细看,倏感到房间的摆设有点奇怪。

  一双黑漆水杏在寝室中的书案、小几、花瓶上二掠过,最后凝滞在黄花梨木的架子床前。

  床前是空的!指尖倏地一抖,白兰芳猛然起身。那幅海东珠珠帘不见了!

  他想起了司徒信陵为他安排的房间,想起了纱帐胡床前挂的那一幅晶莹的珠帘。

  整个江南只有一幅的珠帘,司徒信陵送给司徒兰陵的珠帘,为什幺要挂在他白兰芳的寝室里?

  难道……

  可怕的想象令雪白的指尖抖动得更加剧烈,由手腕至肩头,以至修长纤削的身躯都簌簌颤抖起来。

  不会的,不可能!万分不安地抓紧了桌角,仍然阻止不到身体的抖动,白兰芳本来莹白的肌肤在可怕的想象下更是白得透明。

  不会是他想的那般的……心神紊乱,强烈否认之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白兰芳惊惶地抬起头来,走进来的是两名丫鬟。

  「公子,你怎会定到这儿来的?幸好找到你了!要不是我们要被大少爷骂死了。」本来愁眉苦脸的丫鬟一见他立在房中,立刻高兴地笑起来。

  「……司徒信陵在找我?他叫你们来这儿找我?」白兰芳心思忐忑不安,杏眼瞪圆,满脸戒备地看着她们。

  两名丫鬟不禁奇怪,但依然有礼地回答他的提问:「的确是大少爷叫我们来找你的,不只我俩,大少爷还将院里的人都叫了出来四处找寻,就怕公子在花园里迷路。」

  另一名丫鬟接下去说:「大少爷很担心呢!请公子快回房去吧。」

  听了她们的说话,白兰芳犹疑了一会,将油布包暗暗收入怀中,终于起步,随她们走了出去。

  方进入院落,司徒信陵已迎了出来。「去那儿了?我很担心你。」

  在斜阳映照下,俊脸上的笑意明明和煦如阳,此时入了白兰芳眼里,却令他冷得发抖。

  司徒信陵亲切地去牵他的手,传来一阵战栗,这才知道他的身子一直在颤抖,浓眉立即压下。「兰贤弟,怎样了?身体不适吗?」

  摇摇头,白兰芳咬着唇,努力地忍耐心中的不安惧怕,还有挥开他的手的冲动,随他走进房间。

  牵着他的手走进正室,司徒信陵扬手挥退室内侍立的下人,关上大门,接着,体贴地扶着白兰芳坐在嵌贝梨花木圆桌旁边。「贤弟,你有什幺心事吗?」

  敛着浓密的眼帘,白兰芳怕得只想挥开他的手远远走开,又怕是自己太过多心,若然冲动反会露了端伪,是以不敢妄动。

  「没什幺,你不用担心……」白兰芳心思凌乱,眸光闪烁不定,左右转盼,正巧看见桌上以剔红木的三层圆盒放着的各式果晶与蜜饯。

  借故拿取蜜饯,推开了司徒信陵的手,白兰芳刹时松了一口气,本想随手拿取,却发觉盒上除了果品、蜜饯外,原来还放了一串冰糖葫芦。

  「你喜欢吃冰糖葫芦吗?」司徒信陵见他的目光凝聚处,笑着拿起那串冰糖葫芦递到他面前。

  神推鬼使下,白兰芳接过竹签,将红润的糖葫芦含在淡红的唇办上,雪白的牙齿轻轻咬下。

  细细地嚼了几下,杏眸低垂,凝看手上的冰糖葫芦半晌,白兰芳涩声说:「你在什幺时候知道的?」

  「哦?知道什幺?」摇摇头,司徒信陵似是不知其所指为何。

  「知道吗?很久以前,我曾经以为冰糖葫芦是没有核的,后来才知道不是,我吃的冰糖葫芦没有核,是因为有人特意为我剔了果核。」

  缓缓细说,白兰芳抬起头看着司徒信陵深刻俊朗的脸孔,眸光悲凄虚弱。「你是什幺时候知道的?大哥……」

  一声大哥叫得又轻又细,在他伤痛的眸光之中,司徒信陵亦默默地凝视他半晌,才平静地说:「从我在客栈看到那一道伤痕后就知道了。」

  伸长健臂,修长的指头隔着衣服准确地触上白兰芳胸前的伤口。「这道伤痕是我刺的,我一生都不会忘记,而且……我娘亲的佩剑名为『烈炎』,天下间只有它留下来的伤痕永远都会呈红色。」

  柔和的嗓音却令白兰芳掐紧了拳头,愤然怒吼:「你骗我!」

  他早知道自己是什幺人,偏偏蓄意接近,还说爱他,安的到底是什幺心?是耍弄他?还是另有阴谋?

  惧怕愤怒疑惑在脑海里乱成了一团,白兰芳抱着头,痛苦地摇晃起满头乌亮的长发,为什幺又要骗他?小时候,骗了他一次,要了他的命却嫌不够:到现在长大了,还要骗他的感情……为什幺?为什幺?

  「兰弟……」看他摇晃不定,司徒信陵想要扶着他,却被拂了开来。

  「别碰我!」大暍一声推开司徒信陵,白兰芳转身跑了起来。司徒信陵一时没有防范,被他推了一个踉舱。

  朝大门跑去,白兰芳的手刚触上门扉,身后就传来一声叹息:「这里是司徒山庄,即使出了这门,你以为可以跑到哪里去?」

  近乎威胁的说话令白兰芳僵了手脚,整个人呆滞下来,这一怔忡之间,司徒信陵已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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