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也不敢让他自再看我。
他放开对我的禁锢,启动汽车,不停的加速,加速,快得让我以为自己发了疯。
我把头深深的埋在PaPa的肚子上,逃避着如潮水般上涨的伤痛。
那不是我的伤痛,却一直无情的拍击着我心上的礁石。
车悄然停下,萧飞把我从车里拉出来。我向左右望望,发现是酒店的门口,于是讨好的说:
“去我家吧,你还没有去过——”
“你家?”他不客气地打断我,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哪有什么家,你不是早就被扔掉了吗?”
窒息。
心脏在跳,全身的每一个脉搏都在跳。跳得那么用力,仿佛就快从皮肤里冲出来似的。可我却像一条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金鱼,奋力的张大嘴。
周围都是空气,我却要窒息而死了。
萧飞的脸上,眼里都蒙着雾,便成模糊的一团。我被他扯着,塞进电梯,再推进屋里。恍恍惚惚,直到他来抢我怀里的PaPa,才猛然醒悟。
“不,不要!我要回家!”
我抱紧PaPa,要往外跑,被他抓住,一巴掌打倒在地上。
“回什么家,你的家就是我的床!”
他冷酷的脸上,几乎结出冰碴来,又过来抢。
我死死抓着,拼命大喊:“你胡说,我有家!我讨厌你!我要去找钟洋!”
他听到钟洋的名字,更恨的咬牙切齿,拎起我的领子,正正反反狠狠掴了十几个耳光。打得我一阵眩晕,PaPa就被他抢走了。
我感到怀中一空,一下子缓过神来,扑上去要抢回来。他一脚踢开我,拉开窗子就把PaPa扔了出去。
“不——”我凄厉的尖叫着,往窗边过去,被他扯住头发扔到床上。
“你杀了PaPa,我恨你!我恨你!”
我撕心裂肺的喊,拼命挣扎,脚下不停的乱踢,双手在他的脖子上抓出道道血痕。
他见按不住我,干脆骑到我身上,拽下领带把我的两只手绑起来。一面用力撕开的我衣裳,一面狰狞的笑:
“等我真正强暴了你,你再去找他哭诉吧,说不定他会更加可怜你!”
疼!
比第一次的时候还要疼。
那时的萧飞温柔的像一汪水,现在却像一片尖利的刀,不断的撕裂我的身体,无情的戳上我心里最深的那道伤口。
慢慢的,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其他的感觉都丧失了,只有那一点的疼痛清晰的历历在目。
我心里数着那每一次的悸痛,像数绵羊,渐渐沉入梦里。
在梦里,PaPa痛苦的对我说:“我要死了,要死了……不要丢下我……”
我伸手去抓它,一下子把它碰成了灰,落了我满脸满身,却什么也没有。
“不——”我惊叫着醒来,满脸泪水。
萧飞想按住我,被我用力挡开。
我踉跄着扑到窗边,清晨有雾,底下灰蒙蒙的一片好像空中楼阁。
我的PaPa,我的宝贝。
我挣扎着穿上衣服,跑出房间,没有受到阻拦。
酒店的后面是一池死水。
我绕着堤岸仔仔细细的寻找,可什么也没找到。
PaPa死了。
它和我一起生活了五年,陪我说话,给我温暖,赶走寂寞。
我想起小时候在教会里养的小鸭子,小金鱼,小猫咪,金丝熊,小麻雀,它们总是很快就抛弃我自己去死了。
所以我养了PaPa,因为它没有生命,它会一直陪着我。
可是现在,连没有生命的东西都会离开我,我还能相信谁?
谁答应了永远不变?
谁又能守住誓言?
我脸上青肿成几块丘陵,眼泪像两条小小的溪,蜿蜒着,交错着,顽强的流到它们的终点。我不敢去擦,因为只是轻轻碰倒就会刺骨的痛。
天大亮起来,暴露出我的丑陋。路上的行人纷纷看我,我只想拣没有人的巷子里钻,不管它是通往哪里。
小巷里阴恻恻的,前面明晃晃的出口,却像怎么也走不到。
每走一步,都会牵动两腿之间的伤口,我走得很慢很慢,慢得让我以为这就是我的人生之路,而前面那天堂的入口,总是离我那么那么的远。
我想,我大概会死在途中吧。
我在心里暗暗许下一个咒,如果我能走到那出口,PaPa就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阳光那样刺眼,在那阳光里没有我的PaPa,我看见钟洋正在发动他的机车。
原来我是走到他家来了。
他的家,曾有那么一段日子,被称作我的家呢。
我闪身又躲回小巷里,做到地上等他离开。
他见到我这副模样会怎样呢?是不是会哈哈大笑着说:
“小安,你又在玩什么强暴游戏?”
我把脸埋在袖子里,真疼啊,不知道萧飞打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手疼?
有个人挡住了我面前的阳光,他蹲下来问:
“小安,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不敢抬头,怕他笑我,闷着声说:“我来跟你道歉,对不起,请你不要生气了。”
他笑了起来:“那件事啊,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我不信,萧飞气的那样厉害你怎么会这么快就消气?
说不定是打算从此和我陌路,才不想生不相干人的气。
“你骂我吧,别对我客气。”我哀求。
“你怎么想挨骂?”他有点奇怪,“我是真的不生气了,昨晚我想了很久,才想到当初是我逼你去萧氏,你想报复报复我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你这个小脑袋还真厉害,想出这种折磨人的鬼主意。”
“我……不是想报复你……”我说的吞吞吐吐,“我只是想你不要只是利用我,我想你能更重视我一点儿……”
“我现在真的很重视你,别想太多了。”他摸摸我的头发,说,“起来吧,地上太凉。”
我哪敢起来,只好说:“你忙你的去吧,我走的累了,坐一会就走。”
“要坐也要到我家去坐,坐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他伸手拉我,我只好起来,一直低着头,一味的推辞:“不不不,我还有别的事,再见。”
说罢,转身往回走,却被他瞧出破绽,一下子把我拉到近前。
“怎么回事?你的脸——谁打的?!”他惊诧的问。
我把脸扭到一边,要着嘴唇不说话。
我怎么还能说是萧飞?
我现在就是那个喊狼来了的孩子,谁还会信我?
“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他不容分说就快步的拉着我走,我急急向前迈出一步,却一下子撕裂了伤口,呻吟了一声跪到地上。
“你——”
钟洋也来不及多问,把我抱回家里。
“是萧飞干的吧?”他一边给我处理伤口,一边问。
我惴惴不安的问:“你还会相信我?不怕我再骗你?”
他微微笑着用棉花擦我的脸:“我发现了一种鉴别你的谎话的方法。”
“是什么?”
“等你下次说谎的时候再告诉你。”
“洋,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这一句不是谎话。”他笑呵呵的帮我盖上被子,“不过等你一觉醒来可不要给忘记了。”
我拉住他的手:“不要走好不好?”
“我要去上班呢。”
“不要走,PaPa没了,没人会陪我了。”
“PaPa怎么了?”
“它死了,摔死了,或者淹死了。”
“好吧,我陪着你。”
我看着他给同事打电话请假,然后坐回我的身边来,才安心睡去。
不知为什么,只要钟洋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做梦。
一觉起来,已经是下午了。
他给我端来吃的,问:“PaPa的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