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人的身影被包裹得密不透,只有一瘦削的右手垂了在纱帐之外,一条红线缠绕素腕,连系着另一个人的指头,线另一端的主人,年七十,白眉低垂,是皱的脸上表情严谨,眼为了保持心而合,正是那名天下的『赛阎王』薜瑞。
悬丝诊脉多时,薜瑞放了线,在白眉掩下的目睁了来,沉吟一会后,用他缓慢而沙哑的声音问。
「你是否有肺壅,胸闷气短,咳嗽,痰饮,咯血的毛病?」
「……是。」
「持了多久?」
「八年……」白芳在被衾捏着嗓子白翩然的声音话,心中回想起当日病症初起的日子。
那是他由南方来到此处不久后始的,起初只是咳得厉害,他一直都不以为然,想不到日子久了,一咳起来,就是天地动,痛不欲生。
「你的五内邪热壅盛,看来是得了肺病,得病主要是因寒燥火侵肺,久不能散,以至瘀血化火,在肺中凝成块。此病足可致命,幸好你之前看的大夫也不算窝囊,用的药还好,要不然拖不到如此的,不,也是极限了。」
薜瑞把着垂到的白眉,缓缓道来,一也有对病人稍加安慰的意,在纱帐内的白芳听了只是地挑一挑眉,近似的话,几年来他已经听数次,早就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是站在一旁的李慕成着急地追问起来。
「薜神,那你有法好吗?」
「老夫『赛阎王』之名天下,怎会有法?」薜瑞一听到有人疑他的本领,立刻去瞪了李慕成一眼。
李慕成忙垂下去,暗地吐一下舌不敢再问,薜瑞从鼻向他啍了一声,才再度去,看着眼前得的床帐,又是一阵心烦。
他十九始行,今年已经七十有五了,五十多年来治数三教九流的人,眼前个可算是奇怪之最,又不是在深中的大姑娘偏偏要躲在床上见人,还用言语挤兑他,一定要他悬丝诊脉。
薜瑞是个脾气古怪的人,要不是受了慕容春申的拜托,又本着救人一命,胜做七级浮屠的善心,他早已拂袖而去,但是,言之仍然带着些以掩饰的不悦。
「你的病虽然不简单,不过,老夫自有办法,一会儿我着人送张药单来,两天再为你施针。」不冷不热地抛下几句话,薜瑞快地站了起来,向李慕成招一招手,着他背起药箱,就身去。
直至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白翩然才自床后墙壁的空隙站了起来,坐在床边,对白芳。「你看薜神医他多有自信,想来是真有法可以好你。」
「和之前的……大夫……不也是……一个模样吗?又有什么差别了?」
「兰芳……」白翩然知道是他病得太久了,对什么也不敢抱有期盼,只得坐在一旁气。突然,房外传来声响。
「白公子,我可以来吗?」李慕成阳刚的声音,将白翩然吓了一跳,手忙地将被衾拉起,把白兰芳藏好。
刚把纱帐再次放下来,李慕成已站了在相隔内外室的竹帘之前。白翩然忙迎上去,将他挡了下来。
「李护卫,你不是送薜神吗?怎么回来了?」白翩然一面对李慕成笑颜,一面担地以眼角向后扫去,心忖: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李慕成没有留意他的慌乱,只是将手中的瓷瓶上,。「是薜神叫我回来将瓶参苓清肺丸交你的,每天服三颗。」
白翩然伸手接,见李慕成不住地打量他拿着瓷瓶的右手,他不着痕地将手收到身后,口中笑问。「你看什么?」
李慕成自知失礼,忙抬起头来,摇头说。「不,什……只是得好像……有不同……」
刚才薜神为白翩然,他已得有些奇怪,在看了白翩然骨肉匀的右手,更感异样,只是一不出来。
这是虽然知道不应该,眼光仍然忍不住向白翩然的右手去,口中喃喃地道。
「实很奇怪,刚才……好像不是样子的……」
白翩然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将手了在衣袖之内,垂下眼帘扯话。「我刚才看薜神的心情好像不是太好,一定是我的要求太失礼了……」
性情爽直的李慕成果然丢开了心中的疑惑,用明朗的声音安慰在他眼中显得充满忧虑的白翩然。
「哦!不打紧的,薜神是前辈高人,脾气自然大一点,你别放在心上,而且……你不准我入内室,又要薜神悬的原因,我多少都猜到,我会为你想法向他解释的……」
语末微微低沈下来的声线,令白翩然睁着眼奇地看着他,猜到?他猜到什了?
李慕成看见他睁了眼睛,只道是他有心掩饰,也不便多言,只压低了声音。
「你请薜神医悬丝诊脉,免去身上的接触,也是好的……免得又好像当年一样……放心!我明白的……我不会张扬……」
白翩然的脸色随着他的话白了又白,直到李慕成去了,僵硬如石的手才能稍稍动弹起来,战危危的身子,倚着墙壁跌坐在地。
多可笑的一件事,他费尽心思为白兰芳掩饰,竟然被看成是害怕当年的会再次发生。
那件事……那件事……他一直力忘怀,想不到在不为意之又被提起……
斜阳的橙光正笼罩着霜月楼外雅致的庭园,为寒风中的万籁穿上一件蒙眬的纱衣。白翩然坐在床上,盈盈秋水不住地向窗外看去,眼内流露着明显的心焦。
双手紧紧地抓着心爱的玉佩,忖度:怎么他还不出现?难道才三个月,他就已经厌倦了吗?他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了这一种想法,削肩倏地抖了起来。
或许是他的着急表现得太过明显了,被派来侍候他的丫环小红,弯下身安慰他,说。「公子别着急,奴婢看堡主只是有要事担搁,应该快到了。」
白翩然宽慰地看了她一眼,还未说话,外面就传来了慕容春申铿锵动听的声音。
「小红你说错了,不是快到,是已经到了。」
颀长矫健的身形随着被撩起的珠帘,出现在两人的眼中。小红伶俐地上前接过他身上的披风后,掩着唇娇笑一声说。
「奴婢说错的是堡主才对,迟了时辰到来,害公子他焦心等侯。」
慕容春申本来御下甚严,但是这些日子来在白翩然面前却显得特别和善,时日长了,小红也大着胆子和他调笑起来。
果然,慕容春申只是摇摇头,笑骂了一句。「饶舌的丫头片子。」就越过她的身旁走到白翩然身边,坐在床沿。
「在想我吗?」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白翩然羞怯地垂首,修长的十指抓着被角,对自己翘首以待的心情是羞于启齿。
慕容春申看着他彷如美玉生晕的脸蛋儿,心动地将大手覆在他的右手上,贴着他的脖子香了一口,轻声说。「抱歉,明天我会早一点来。」
温热的男性气息令白翩然连耳尖都红了起来,慕容春申先是得意地笑了起来,后来又担心地将手放了在白翩然光洁的前额上,确定了他没有发热后,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
「看你的脸蛋儿红得出血,我还以为你又病了呢!」
原来白翩然自到了龙腾堡之后,不知怎地,总是反复作病,很多时病得快好了,才一晚又复发起来,慕容春申看了他肌体消瘦,病弱如蒲柳之姿,只觉心怜不已,每每探望都是小心翼翼,柔言细语,生怕风一来就把他吹走了的温柔态度,却令白翩然沉醉其中,恨不得自己永远病了下去,要不是,就不知道还可不可以得到慕容春申如此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