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总有些不祥的想法,觉得如果他身上的病好了,慕容春申就会变回在江南的慕容春申,不会再看他一眼。
慕容春申虽然机智善断,但是也想不到白翩然心中千回百转的心思,他在背后将请来的大夫治病的都骂遍了,却对白翩然身上反复的风寒束手无策,只能加倍细心地去照顾他。
这时抚着白翩然身上单薄的罗裳,说。
「过两天待你的身子好一点,我再叫人为你裁几件新衣。」
「不,不用了……」白翩然嗫嚅着声音,红着脸摇头。慕容春申看了更觉怜惜,伸手取过小红刚取来的一碗药。
「来!先把药喝了。」
慕容春申将盛药的粉彩瓷碗放在唇边吹凉了,才送到白翩然面前,一手扶着他的后腰,一手托着碗喂他。
白翩然看着碗中黑漆漆的液体,喉头上下滑动了几下,把凤眼紧紧地起来后,才张开嘴巴,一口气将苦药骨碌碌地喝下去。
他苦着脸将药喝光后,又因口中的苦味而吐着舌头,小截粉色的丁香落在慕容春申眼里,甚是俏丽,随手放下瓷碗,含了一颗银丝酥糖,单手托起他秀气的下巴,将唇抵了上去。
白翩然温顺地闭上眼睛,感受他炽烈的热吻,在不断吮吸的双唇中,舌头彷如一条灵蛇,在满是苦味的唇内钻探,一颗酥糖在两人的口内推来推去,蜜也似的甜味儿化在口中,混和唾丝更是销魂。
一番纠缠之后,慕容春申松开两人相系的唇舌,伸出指头温柔地为白翩然抹去唇角的银丝,指腹抚上红肿柔软的唇上又是一阵恋恋不舍,看着他迷离湿润的眸子,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悻悻然地收回了手。
白翩然见他松开了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失落,但是明白他是顾虑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了,又不禁甜甜地笑了起来。
挂在红润朱唇上的甜笑,落在慕容春申的眼中,再次翻起一阵骚动,热切如火的唇再次贴上,掠夺眼前香甜如花的笑靥,却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
抱着白翩然消瘦的肩头,慕容春申早在心中将那些害他要禁欲的庸医骂了千遍万遍,脸上却永远不失笑意,体贴地陪白翩然用过晚膳,直至黑幕低垂才离去。
到了二更时分,小红为熟睡的白翩然落下床帐,关紧所有窗框,再吹熄了桌上的油灯,也静悄悄地离开了。
一直动也不动地躺卧在床上的白翩然,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眸子骨碌碌地在昏暗的房中转了两圈,轻巧地翻身下地,推开窗子,站在锁窗之下,任由刺骨的寒风吹拂。
修长的身子打着哆嗦,手脚冰冷的同时,雪白的脸上却泛起了如花笑意。
任慕容春申绞尽脑汁也不会知道他的病是怎么来的,只可怜了那些总是被他骂是庸医的大夫。
在寒风的笼罩下,也有灿烂的笑靥所掩盖不了的悲哀,他知道这个方法很蠢,却只愿永远永远沉沦在慕容春申的温柔之中。
如此冬去春来,在不变的柔言细语之中,白翩然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在鸟语婉转,繁密的枝叶中争奇斗艳的百花庭园,两条一高一矮的身影漫步在小石路上,站在前方身形娇小,梳双髻,作丫环打扮的女孩经常回过头去,和身后那体态婀娜,容貌美艳的彩衣俪人交谈。
「公子,你猜堡主今天准备了什么东西来讨你欢心呢?」
白翩然一边行,一边惯性地把玩着挂在身上的玉佩,说。「我怎会知道。」
灵动嗓音响起之余,凤眼横波轻扫,衬上在阳光映照下洁白如雪的肌肤,泛着两抹自然红晕的丰腴双颊,活脱脱就是一个美人胚子,比当日在江南总是笼着忧患的模样不知胜过了多少。
原来这些日子来,天气越来越温暖,他的风寒再也装不下去,只得用心地养好身子,加上每日准时送到的补品,人看起来是红光满脸,比以前还要健康多了。当然,最重要的是慕容春申对他的态度,仍如躺卧病榻时的温柔体贴,令他心宽不少,在爱情的滋润之下,容姿更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般娇艳欲滴。
「我看堡主可能是又买了新的饰物要送给公子,再不是就是有什么新玩意,好象上次做的秋千,上上次的……」
小红彷如枝头上的黄鹂鸟般吱喳不断的声音,只令白翩然摇头,心忖:这小丫环的性子和兰芳倒有几分相似,说起话来都是滔滔不绝,小小一件事也可以说上半天。
想起白兰芳,他的心中便是思念之极,双眸幽幽地眺望天际,只觉天上无依浮云,便似那一别多月的好友,就不知道他在路上有否遇到凶险,又不知道他见到了子文没有?
淡淡的思念凝在心头,化成一声轻叹「唉!」的一声正巧入了迎面而来的慕容春申耳内。
他抢前两步,宽臂一伸,将沉思中的白翩然搂了入怀。
「在想什么?想得眉头都蹙起来了。」怀中人蕴藏在眉头间的千愁万绪,令他的心也不由得纠结起来。
「不,没什么。」白翩然摇摇头,也不用抬头便将螓首埋入他厚实的胸膛。
熟悉的醇厚气息入了鼻尖,令他整颗心都安定下来,纠结的柳眉缓缓解开,粉脸之上再次浮现了悠然安逸之色,柔顺如水地依偎在慕容春申怀内,随他踏入大厅。
慕容春申早知白翩然对他虽是千般顺从,但是有甚么心事却总是收在心中不爱道出,怎么问也没有用。
这除了白翩然本来内敛的性格以外,想来是当日在江南弃他而去,所做成的心病,令白翩然不敢相信他。
只有待时间过去,自行淡化,是故也没有追根究底,只是轻描淡写地拉开了话题。
「我请了从江南来的布商和裁缝为你做新衣,他们正在内厅,一会儿,就挑你喜欢的衣料,有多少就要多少,知道吗?」
「唔!」白翩然点点头应了一声,片刻后又抬起头来,剪水双瞳痴痴地浏着慕容春申俊朗无匹的侧面,轻声说了一句。
「你对我真好……」言犹未休,梨花脸已红透了地看着地。
又轻又细的声音,慕容春申差点就听不到了,在心中咀嚼了两遍后,才伸出手指轻戳白翩然微红饱满的脸颊,笑着说。「小傻瓜!这就叫好了吗?真容易满足。」
白翩然微微一笑,却不响应,只是将螓首垂得更低了。接着慕容春申又取笑了几句,不知不觉两人便已步入了内厅。
在中央的紫檀八足圆桌上放满了色彩缤纷的布匹,两旁站了几个人影,一见他们步入就赶上前来打恭作揖。
「慕容堡主好,我已经将今次经商所带的最好的布料全都带来的了。」那毫无特色的讨好声,听在白翩然耳内却如晴天霹雳。
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一看,眼前身材矮小痴肥的男人,不正是在江南差点儿成了他入幕之宾的黄文诚?
白翩然本来红润的脸色瞬间刷白,整个人僵硬了在慕容春申的臂弯里,对方也甚是惊奇,一双狭小的眼睛不住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目光落在慕容春申的手搂着的腰肢时,才恍然大悟,表露了一个原来如此的鄙夷表情。
幸好慕容春申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白翩然倏然发白的脸庞上,没有留意其它,要不是一定会发觉其中不寻常之处。
「翩然,你的脸色很白,是不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