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吾皇万岁、万万岁!”的呼声响彻云霄。
女帝风华未褪的美丽脸庞,露出庄重威严的优雅微笑,频频点头、挥手向子民示意。未几,她放下手,在十几名贴身护卫的保护下,踏上天桥。下方的群众登时万头攒动,每个人都拼命地向前挤,想要抢得最有利的位置。女皇由侍从女官司手捧的银盘中捉起一把金币,抛向天空——
“神佑我民!”
哗、哗的阵阵人浪往前方大规模地推进,塑出一幅相当震憾的景象。
陆续地,金光闪闪的神币像是天空降下的星芒,一闪而逝地消失在人群之中,天桥上的人龙逐渐地拉长,多名跟在女帝身后的王亲贵族和随从,沿途制造着花瓣雨,为祭典的序幕加入更多的缤纷的色彩。
然而,欢乐的气氛底下却是纷争扰攘的失序。抢金币抢红了眼的人群,俨然是不受控制的风暴,行走在众人头顶上的女帝一行人,在毫无警觉到群众衍生出何等危机之际,灾难就这样降临了!
婴儿了亮的哭泣声划破天际,同时间,上涌的人群竟挤断了天桥的某段支架,整个顷圮的桥面,让站在上头的人们惊慌,十多人措手不及地掉下去,甚至连站在最前方的女皇也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摔落!
“兆海!”
“是,殿下。”
倏地,两条身影分头窜出。
一身深蓝武官官袍的身影,赶赴女帝身边,轻声道句:“恕微臣失礼。”便抱起女帝,游刃有余地轻踹歪斜的桥面,如点水蜻蜒般纵身一跃,衣袂飘飘地度过剩余的桥面,安全地踏上天桥彼端的城墙拱台。
另一头的织锦白袍男子,则从互推互挤、尖叫哭泣不断的鸦鸦人海里,一提一拉地救起那一名努力将婴孩高举在头顶上,希望宝贝孩子不要被众人挤压到,满脸写着绝望后悔的妇人。
干净俐落的矫健身手,神乎其技、教人叹为观止,以至于那些被他当成踏脚石踩踏的人们,在他抱着妇人与小孩蹬越过头顶之后,还不明白刚刚自己头顶上发生了什么事。
起初为着骤发事变而陷入恐慌的人群,目光焦点因被白袍男子所吸引而静默下来,当妇人与手中婴儿被安然地放在城墙台阶时,全广场的人们响起如雷掌声、叫好声,以及此起彼落的“是紫宸亲王!”、“不愧是亲王殿下!”,甚至连“亲王万岁!”都有人在喊。
全场皆为南夷紫宸亲王的表现不住喝采,当下,女帝南夷露露却收敛起了愉悦的神情。她望着站在台阶下挺然卓立于人群里,不需任何夸耀、矫揉造作的举措,宛如天生下来便能自然而然地聚拢民心、受万民爱戴的堂侄子,金眸进出了复杂的情怒爱憎光芒。
毫无疑问地,在这一刻,丰神飘洒的南夷紫宸,已经凌驾女帝的耀耀光辉。日后人们谈论的不再会是女帝慷慨下赠的神币,而是今日在场上英雄救“母子”的感人故事。这对高傲的女帝而言,无疑是永生难忘的莫大耻辱。
“陛下,您没事吧?”
默默地把锐利金瞳移向身旁的蓝袍武官,女帝掀起嘲讽的薄菱唇。“朕有金护廷救驾,怎么会有事呢?爱卿的杰出表现,待朕回返宫内,会好好地嘉奖你。”
接触到女帝森冷目光的年轻武官,端正刚毅的脸庞一凛,毕恭毕敬地低头说:
“谢圣上美意,微臣岂敢居功,这不过是臣分内应做之事。”
“在朕面前,不必这般谦虚。你和你的主子不都表现得很好吗?金护廷,去告诉紫宸,今夜的宫宴上,肤会好好地嘉赏他一番,可不要让朕见不着他。”
“是,微臣定会转达圣上旨意。”
大批护卫由残破断裂的步道赶至女帝身边,簇拥、排开广场上的闲杂人,空出一条路让南夷露露陛下搭上紧急召唤来的轿子,送她返回琉璃宫。伫立于原地的年轻武官,颦蹙两道浓眉,炯炯有神的琥珀眼瞳罩上烦恼的薄纱。
这回的意外事故,似乎让圣上对亲王殿下的“误解”又加重了不少。
青年知道,要是自己禀报亲王殿下,女帝方才的“神色不悦”,早习惯被误解的主子想必是一笑置之的没反应,但他自己就是忍不住要为殿下抱屈。
救人明明是件好事,虽然不小心抢走陛下的一点锋头,但那并不是殿下刻意计算、存心要这么做的,怎能因此就把帐记到紫宸殿下的头上呢?
青年摇了摇头。殿下把自己从乡村拉拔到宫廷,掐指算算也快七年了,但直到今天,他金兆海依旧习惯下了宫廷内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在这儿对与错的界线不再清晰,它全取决于陛下的一念之间,纵使错的人做了一件对的事,它仍是错的。无论紫宸殿下再怎么受人爱戴,若不能获得陛下垂青宠爱,在宫中是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的。
这,就是兆海花再长的时间,也没法子喜欢上宫中生活的主因吧!
他实在很厌恶这种镇日勾心斗角、有理也说不清、世俗间的对错,全成了狗屁不通的废话的地方。
得智紫宸亲王会出席今晚的宫宴后,许许多多的女官、宫女,她们不分年龄大小,都在煞费苦心地涂粉、抹胭脂,极力妆点自己。她们不会痴心妄想众人的殿下会“看上”卑微的自己,只求在宫中远远地一眼也好,能目睹亲王殿下施舍她们一抹——被誉为可酥骨化魂,任何重返青春的灵药仙丹都没它来得有效的——绝尘笑靥。
不过,想近距离拜见亲王殿下的笑容,并非简单容易的事,首先第一关的淘汰,就发生在宫女住处。幸运抽中今晚能在大殿上当班的宫女,以及不幸被派到后援工作、没福分接近大殿的宫女,一边狂喜欢呼,一边正掩面哭泣。
“我不信、我不信!奴家怎么会没抽到?”小宫女哭红了眼道:“这太不公平了!我一次都没能进大殿,这次怎么还是轮不到我?”
“怪自己签运不好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年长宫女,高兴地绕圈子说:
咬着手帕、不甘心的宫女,靠近耀武扬威的她,央求道:“我愿意拿七晚当值和你换,求求你,让我去大殿当班吧!”
“不成、不成,这可是千金难换的!亲王殿下到宫里的时间那 么少,想这么近地碰到他比登天还难。何况,只要殿下到宫里,他的影子也从不缺席,能一口气拜见他们两人的机会太稀有了,我才不要放过呢!”
“啊啊!”更加沮丧的宫女喟叹着:一次就好,奴家也想瞧瞧殿下与金护延廷并肩而立的模样啊!为什么我会抽到下下签?真是太倒楣了!”
呵呵笑着,有幸曾经“观赏”到的年长宫女,不厌其烦地、第无 数次地以梦幻般的口吻,说道:“那真是一大乐事,至今我还无法忘怀。俊雅非凡如天神般的殿下,集天地间的美于一身,而忠心耿耿守护着他身后的影子金护廷大人,刚毅黝黑、气宇轩昂,与殿下的秀丽强烈反比、相互辉映。高大的他们双双站在我面前不远处交谈,当时我胸口小鹿乱撞、几乎无法呼吸,都快噘气儿了。想想,要是能被他们一左一右地包围其中,噢……小女死而无憾!”
金兆海也就是金护廷大人,在宫内亦同样有着为数甚多的爱慕者,毕竟紫宸殿下对宫女们而言是遥不可及、高攀不得的天上人,而看来沉默寡言的金大人在处事应对上,却身段柔软又态度亲切,最重要的是,他在进入宫廷前也不过是普通身分的“常人”,论距离是比殿下更能靠近的理想夫婿,自然吸引不少宫女将芳心寄托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