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么爱你——”殷深深的心被刺痛着。
“爱是一种能量,他会再爱上其他的人,他会再变感情的。”
“也许吧——”殷深深心想,也许他会再序号上别人,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深刻。
雨,突然有下了起来,雨声交织在空气中对话,取代太过沉重的静默。
爱一个人只要被喜欢着就够了吗?即使不是最深、最真都可以无所谓吗?
原来牧可风所说,她以揭人隐私为乐正是因为那些情书,那真是她的快乐吗?如今她却觉得那是一种痛苦。
她真的就此爱上了一个不会全心回应她的爱情的人吗?一个只会对她说——“喜欢你”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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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堆可以把人活活窒息而死的心事到了电台,殷深深唯一能做的就是忙碌地工作,柯亚男一直待在音控室,两人也不太有机会单独在一起说话,殷深深总不能老是串进音控室打扰节目进行。
就这样,时间挨到晚上十一点,殷深深隔着玻璃正式和柯亚男面对面,而柯亚男不太理她,假装忙着手边的按键。
红灯一亮,节目时间开始,殷深深用力吸口气,凝神摆脱一切混杂的思绪。这一个小时,她不想做她自己,她是个空中梦想家,梦里一切都是甜蜜而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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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着车子,耳边是深夜十一点以后的广播节目。
“……你是否在意他过去的恋情?他的过去会不会损及他爱你,或你爱他的程度?有人说无怨无悔,有人说多爱自己一点,你呢……、”
不知为什么还在街上乱逛,一排排由眼前飞逝而过的车灯刺痛疲惫不已的双眼,牧可风仍按开那个频道,那个声音听起来总教人愤怒、冲动而有丝烦躁,但,他却不能不去听,只因为今天他无法独处,而他也无力再去面对须花心思去面对的任何人。
想一个人又不愿一个人的时候最教人痛苦难耐,那种寂寞是最沉痛的一种。
“喂!我是台东的小惠,我觉得男女朋友在一起就不该在意对方的过去,谁没有过去,重要的是现在。”
“小惠,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有啊。”
“你们交往了多久了?可以告诉我们吗?”
“半年多。”
“那你们的相处之道是对彼此的过去什么都不说,还是坦白从宽?”
“我想,是看情形吧,能说的就说,不需要说的就别说。”
“你刚才不是我不必在意对方的过去吗?那为什么不完全坦白呢?”
“理论跟实际不同呀,做的跟说的当然也不一样,天底下哪有圣人,如果跟一个圣人谈恋爱,那一点乐趣也没有。”
“谢谢你,小惠,你的宝贵意见真是爱情守则第一条,祝你和男朋友长长久久,也祝你的理论和实际能够天衣无缝,抓牢爱情。”
“谢谢,再见。”
“一定是个相当冷静而理智的女孩,我们祝福她。这里有一份传真是来自高雄的小米,她说她是小心眼的女人,她常会把老公以前的旧帐一条一条的记下来,某些时候还回拿出来逐一翻看。
我相信小米一定是个很诚实的女人,不过,也希望多说一些好事,好好跟老公检讨一番,那不是很好吗……、”
在音乐声中,牧可风才有点从遐想中醒过来,然后又遁入另一层心狂意乱,雨刷不断刷落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这场秋雨早把所有人的心都淋得湿答答的。
“……有人写信来为我做的情书特辑打气,更有人来问男主角的姓名,还有人关心他们的恋情,很感谢大家有这么热烈的回响,可是——我想这些都不会在节目中有真正的解答。
当一切都是谜,一切都很朦胧的时候,感觉和感动是最美的,今晚我们将要分享最后一封情书,这十多个日子以来,我们共同经历过某个人的心情故事,不管他现在会在哪个角落,我们都为他加油、打气,更祝福他。
我已经买了圣诞节回家去的机票……”牧可风就这样再一次回溯自己的记忆和情绪,车子不知不觉开到那熟悉的巷弄,他总要跟住在着房子里的女人有所关联,也许这里正是禁锢神怪在这里的地方。
——你要三个愿望,还是再把神怪骗回瓶子里去——
这是好久好久以前的故事,有几千年了吧,人类原来都绕着同样的故事,不停地轮回。他望着没人在的房子,车子并未熄灭也不确定自己在等什么,屋子主人的声音仍飘在湿潮的空气中,却有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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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哪,等一下。”殷深深简直是冲出去的。
“有事吗?”柯亚男是一种刻意的冷漠,她的心里其实早已没有生气,脸却还拉不下来。
“我知道你一定生我的气,但是,你可不可以听我跟你解释?”
“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高兴对谁投怀送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不想被人当做傻瓜。”柯亚男没有火气却愈说愈上火。
“我没有那意思,我只是——”殷深深边走边说,已跟到电台大楼口。
“算了,我不想听,我想回家休息了。”柯亚男径自走向停车的地方。
“等我一下,你真打算就这么不理我了?”殷深深追上去。
“是你先不把我当朋友。”这时2已被雨水淋湿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想要欺瞒你,没有,昨天我一点都不知道他会吻我——事情很复杂,一时也很难说清楚——”殷深深努力思索该如何从头到尾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在她身上的情感事件,仔仔细细说给柯亚男知道,也许得花些时间,但,她不能再放任柯亚男生气而不理她,同时她更需要有人倾听她的心事。
“说不清楚,那就不用说。”
就在殷深深左思右想不知该如何说起之际,柯亚男却以为没有诚意更加深误会,车门一开,坐进驾驶室,没‘碰’的一声关上,不管殷深深的追喊,驶出巷口,留下浑身湿冷、自责的殷深深。
她怪自己早知柯亚男率直、急噪的个性,事先得清楚自己哟表达什么,事情该怎么说。
走在雨夜里,那种无助的孤单和雨水一同淹没了她,踱回大楼侧门,好象最后总只有这辆冰冷的摩托车等她回家,似乎这七年来所有的寂寞,在这一夜汹涌地朝她席卷而来。她像一个孤寂的幽灵找不到人对话,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依靠,她不仅在爱情上彻底失败,就连友情也处理得一塌糊涂。
发动机车,马路夜行的车辆比日间急快,往往在轮侧激起一摊摊水纹。记得从小就爱淋雨,每次淋雨都特别诗意且浪漫,没想到雨也有那让你很相同它好好痛痛快快哭一场的时候。
奔驰雨中,任由双手湿冷而麻木僵硬,殷深深的心却比打在身上的雨丝还要湿寒,经过车行匆匆的街道巷弄,所幸她还有一个尚可称得上家的地方可以回。
折入巷弄,单手笨拙的刹住车子,连带动作迟缓的立稳车身,冷冽的寒意似已沁入骨髓,一阵阵寒颤使得殷深深几乎无法准备将钥匙插入锁孔。
忽然之间一个庞大的身躯向她移近,殷深深一时还以为她头上的天空已经停止掉眼泪。
仰起头,那个身躯像一个巨大的磁石般将她吸了过去。她唯一能的摆弄是扑向他。牧可风在雨中为她撑起一把伞,虽然她全身早已湿透,但这伞下的天却分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