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一张为爱所苦、游荡在理智和疯狂边缘的男性容颜呢。表情实在太逼真了,就好像散发着妖气似地……”
明明是个不可多得的上乘面具……鹰司也顶着无法释怀的神情,早早用布将面具包起来,收妥在箱子中。
“仓的父亲究竟为了什么缘故,才会收下这张面具?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我父亲有个老朋友,对能剧非常有研究。就在不久前,熟识的旧货商说进了一样好东西,要他务必过目。
父亲的朋友一看到那张隐约透着怨恨悲叹的男面,喜欢的不得了,遂将它买下挂在屋内。
从那以后,孙子每晚都会梦见这张面具,被恶梦惊醒。因为小孩子每晚哭闹不休,妻子便劝他将面具处理掉,刚好近期要到满州洽公,需要脱手几件物品,不过他就是舍不得卖掉这张面具,所以便送给家父。
不过,我父亲打从看到面具的第一眼起,似乎就不怎么喜欢。他不明白朋友为何执意将这张面具让给自己,他对能剧一窍不通,也没有足以衬托这面具的豪宅,尽管表明不想要,对方却说可以任凭处置,不得已只好带回家了。
不过,意志坚定的家父,居然也有糊里糊涂被说服的时候,说来便够令人觉得稀奇的了……”
仓桥一边说,一边回想父亲将手抵住满布胡子、陷入沉思的侧脸。
“鹰司,我知道现在才这么说很像在找碴,不过我真的觉得这张面具不太吉利。”
怎么会呢……暂时用手抚住额头、喃喃了几个字后,鹰司的视线飘向窗外。
“学生里面,也有几个人和仓说过同样的话。大部分的人在看到那张面具之后,不是称赞它漂亮就是说自己爱上它了,也有人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这张面具,一眼便爱上那种妖气逼人的气氛,希望我务必割爱呢。其中也有二日不发,光是看到面具便觉得异样疲倦的人,或者傍晚时分看到眼睛绽放青光啦,经常从背后呼唤之类的……
不管如何,一旦牵扯到这张面具,下场都不会太好。不过说这些话的,并非平日里喜欢恶作剧的学生,全是像仓一样正经八百的人,或许将万媚的眼睛遮住,像原先一样放在木盒中,才是最适当的方式吧……”
平日议论总是条理分明的鹰司,难得语意不清,还蹙起了眉头。
或许是日落西山之故,一丝不苟的端整发际,看起来仿佛多了一层阴影,这让仓桥的心情更加抑郁。
“当初听到叔美描述时,我只觉得这传说很有意思,没想到居然真的出现成对的面具,实在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啊。”
鹰司叹了一口气,起身踱步走向窗边。
“据说老面具会吸取工匠或人类的意念,就好像有生命似地……不晓得事实真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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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大学造访鹰司的数日后。
一边想着明天要将今若面具拿到事务所附近的旧货商处,仓桥一边走路回家。
天色已经全暗,在街灯晕黄的光线下,可以看到母亲和妹妹绫音,正在和几个巡警说话。
“妈,怎么了?”
“千岁,幸好你回来了。”
母亲跑向仓桥,平日坚毅的脸上,浮现总算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哥,我们被闯空门啦。家里乱七八糟的,我好害怕喔……”
将长辫子垂在胸前,刚从女校放学回家、身上犹穿着和服裤裙的妹妹,轻轻皱起眉头。
“看样子是宵小之辈闯进仓桥中将的私宅,所幸家里的狗大声咆吠,因此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看似年纪最长、蓄着黑色山羊胡的巡警,略略行礼之后回覆道。
“嗯,我只是出去买一下晚餐的材料……一会儿功夫而已,没有被偷什么东西……”
一想到有可疑人物在家中四处物色,感觉实在不怎么舒服。
母亲做事一向谨慎确实,即便只是外出片刻,恐怕也会将门窗全部锁上,可见小偷是从某处窗户强行破窗而人的。
“目前警方已经检查完毕。明天还得麻烦你们亲自跑一趟,到警察局做个笔录。今天就寝之前,请记得将门窗全部关上。”
既然公子已经返家,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说罢,巡警们便离开了。
仓桥猜的没错,小偷似乎是从庭院溜进来的,然后再从走廊破窗而人,面对中庭的廊沿,散落着玻璃碎片和几枚怵目惊心的足迹。
“刚才巡警也说,小偷这么蛮横,如果家里有人的话,搞不好会演变成强盗事件……幸亏妈妈出门买东西了。”
妹妹铁青着脸,一边帮母亲收拾走廊的残局一边说。
“妈,家里被偷走了什么东西?”
“唔,我想想……我的两件外出服,还有放在壁龛的那张今若面具。我将面具收在木箱里面,顺手就放在壁龛。虽然是张好面具,可是我真没想到居然会被偷走。
虽然对致赠面具的前田先生不好意思,但你父亲说的不错,那张面具似乎不怎么吉利,自从它来到我们家,乃木坂的叔叔便突然去世,现在还被闯空门……对我们而言,或许应该感谢有人将它给偷走吧……”
终于能放松紧绷的情绪后,母亲停下收拾的动作,神情朦胧地跳望着昏暗的中庭。
“下个月刚好有笔谢酬会进来,订制新的外出服就包在我身上吧。原本我就打算将那张面具处理掉……绫音说的对,这次的损失不大,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我去将雨窗关上。仓桥帮妹妹一边拉合雨窗,一边望着母亲的背影如此说道。
那张不祥的面具能在这种情况下脱手,真让人有说不出的释怀。
“板空门……真是无妄之灾啊。”
鹰司前往造访仓桥位于西新桥的事务所,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袋,表示那是叔美的慰问。
“别闹了,又没被偷什么东西……怎好让持明院如此破费呢。”
鹰司对退回信封的仓桥摇摇头。
“叔美也认为这次风波因他而起,心里觉得对仓很抱歉呢。你就收下吧,这样叔美会觉得好过一点。”
“可是也不能一口断定和今若面具有关,因为闯空门的小偷,事前应该不知道家里有这么一张面具。何况不只是我,你那边也不太平安吧。”
“嗯,是有一点事……”
鹰司脸上浮现淡淡的疲倦,将背脊整个交给椅子。
“今若在仓那里被偷了,结果我这边的万媚也是下落不明。尽管我对这类传说兴趣浓厚,但老实说,面具不见之后,我真的松了一口气。
卖掉也好送人也罢,总觉得不好将来路不明的东西强塞给别人……尽管如此,却也不能损毁或烧掉,谁晓得面具会不会作祟报复呢……”
鹰司调查过诸多文献和资料,想要找出那对男女面的出处,结果仅知道完成于桃山时代,巨于制作者和出身国家则一无所获。
姑且将面具送往寺庙供养,寺方却发生不明火灾,火势扑灭之际,万媚也随着木箱消失无踪。
“当初为了避开火势,寺里的人将面具抢救出来,放在空荡的地方,所以应该没有被烧掉……虽然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不过寺里也有派人负责监视,看样子也不像是被偷走的……实在是没道理呀。
住持认为自己很失职,不断地表示歉意,也听说他那里也发生了诡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