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所有的人伫立在手术室门前,久久不语。
沉默久久在四周徘徊,守在手术室门前的三个男人带着不同的思绪却都同样保持着静默。
雷振武看着罗严,罗严看着雷振聿,雷振聿却看着染满深红色液体的手掌。
那是楚楚的血……
那是美丽的,坚强的,可爱的,倔强的,唯一的楚楚的鲜血……
血竟然是冰冷的,起先刚从楚楚的身体里流出来的时候是带着一点点余温的,可很快就变得冰冷刺骨,楚楚的身体也是冰冷冰冷的,那不带一点体温的身体几乎令他产生即将失去他的错觉。
也许会失去他的想法久久在脑海里回荡,恐惧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如同铁锤一般生生敲在雷振聿的灵魂上。汹涌澎湃的恐惧,肆意传动的恐慌,紊乱不已的心跳,难以抑制,忐忑不安。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足以将他杀死。
但是在那之前,怀楚受的罪与苦,他都要那个人还回来。
“罗严,木建成人呢?”
雷振聿握紧了双拳,把一手的血迹收进掌心,他以一种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调打破了沉默。
平静无波的声调是一片死水无澜,却叫雷振武听得心惊肉跳!
“追捕中。”罗严简单地回答。
“追捕中?也就是说木建成他跑了?”
“……”
“已成穷寇却依然能从你罗严的眼皮底下跑了,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雷振聿声声如刀。
罗严表情严肃,抿嘴不语。
“如果没人给木建成通风报信,他有何能耐能从重重包围中顺利脱身?”
“你怀疑我?”
“不是你,而是他!”雷振聿眼神阴暗,用沾着鲜血的手指指向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亚博森。
冷漠无情的眸,热烈如火的发,桀惊轻狂的笑,此刻他悠闲得比一只雍容华贵的豹更令人生厌,冷漠地观望世局,不动声色。
“凭什么说是我?”亚博森将身体从冰冷的墙面上提起,耸耸肩,无所谓地问。
“你花钱买了怀楚人在何处的消息,已成穷寇的木建成只能把怀楚圈在身边当作最后的赌注,现在他人凭空不见了,从罗严的眼皮底下溜走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罗严放走了人。罗严的自尊不会允许一个试图挑衅他权威的人这么做,更何况是木建成这样的死对头。唯一的解释全都指向你这个唯一知道木建成行踪的人。”
“知道木建成的行踪又能怎样?”
“哼哼……知道木建成的行踪不能怎样,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希望燕怀楚死。”雷振武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亚博森。
“哼!”亚博森对于雷振聿揭开的事实不以为然,他轻哼一声,高挑的身体与冰冷的墙壁拉开距离。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雷振聿一口银牙磨得咯吱直响,仿佛要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一般。
“是我放了木建成如何?”亚博森冷笑,森冷的笑容透着不寒而栗的残忍。
“你找死。”
话音落地的同时,雷振聿一跃而起,电闪雷鸣间迅猛的拳头从高空落下,“砰”的一声巨响,受到巨大力量的抨击,毫无顶警,更无预兆,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亚博森生生吃下这力道巨大的一拳。
接连退了几步,用力撑了一下脚尖,停住摇晃的身体,亚博森猛地转头,冷冽的嘴角溢出猩红的液体,炫目的红发随着转头的动作,激荡起一片烈炎。
“不愧是雷家的长子,深藏不露呀,调查的报告中并没有关于你的技击报告,在我看来,你可谓是此中高手,拳头的力量凶猛而刚劲。想来燕怀楚理应不差,但,怎么听……木建成的形容,燕怀楚以一对五稍显吃力呢?听说吃了很多苦头?”
亚博森又是一阵冷笑,轻轻挑开额前落下的发,他仿佛蓄意挑拨对方沸腾的怒火,直接落井下石。“燕怀楚没死掉还真是可惜呀,啧啧!”
云淡风轻的话充满挑衅,比洪潮更凶猛的怒气勃然问迸发,雷振聿捏着发出清脆声响的拳头,箭步冲到亚博森的面前……
望着雷振聿生猛的拳头被罗严阻止在半空,短暂的惊诧从亚博森眼底闪过。两张铁青的面孔,两双包含不同深意的眸,一双赤红恨不能杀了自己,另一双同样是恨,却有许多无奈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亚博森露出得意的笑容。
“罗伊,不许胡说!”
“哥!”
两声暴喝同时在头顶炸开。
“罗严,别逼我。”雷振聿看了一眼被紧抓不放的手腕,抽回视线,狠狠瞪向罗严。
“他是我找来的人。”罗严不着痕迹的将亚博森挡在身后,收进保护的范围内。
“就算是你找来的人,并不等于我同样需要容忍他的放肆和奚落。”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动他。”
“你没有资格要求我。”
“毕竟没有他我们找不回怀楚。”
“没有他,木建成也跑不掉。”
“我们不欠你雷家,不欠你雷振聿。”
“这是你亏欠怀楚的!”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动他。”停顿了一下,罗严依然坚决。
“……”
“我会把木建成交出来。”
“你欠我一个解释。”
“……他姓罗,是我罗家的人!”
雷振武吃惊于罗严给的答案,雷振聿却看向罗严身后的那人。
亚博森露出狡猾的笑,边从罗严身后走出来边说:“哦!忘了做自我介绍,我的全名叫罗伊·克尔·亚博森·罗。这个‘罗’当然是罗严的罗。相信,我最亲爱的罗严哥哥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你说是不是,亲爱的哥——哥?”
“你给我闭嘴,罗伊。别企图利用雷振聿来试探我的心思,这对你没好处。”罗严发出警告。
亚博森的眸绿光闪烁,他一挑眉,视线的余光飘向雷振聿,他居然爽快地放弃:“虽然我讨厌燕怀楚,但他毕竟是罗要救的人。中国人有句话‘胳膊肘总是向里拐的’,木建成人是放了,因为我不能失信于他。放归放了,但是并不代表我不能把消息再卖出去。更何况他招惹的是罗家的人,那他就该死。途中,我已经让司徒去等人了,半个钟头内木建成定被送到你们的面前。”话到一半,亚博森的视线重新定在罗严的身上,狠狠地丢下一句:“罗,记住,这是你欠我的。很快我就会向你索要利息!”
在那透彻寒冷的清冷绿眸里,罗严看见了一团熊熊烈焰从眼底扩散,与他红火的发相映成景。
罗严心头……徒然一震。
亚博森丢下誓言般的承诺后,轻笑着转身离开。
第七章
白净又空旷的走廊里顿时沉寂下来。
半分钟之久,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沉闷被一道低哑男声带来的消息划破。
“木建成被抓,人在刑房。”
听闻这个消息,罗严虽不动声色,却从心底舒缓下来。
雷振聿的反应却显得过于平静,他抖了一下僵硬的双肩,深深望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随即说了一句:“马上带我过去。”便快步迳自向外走去。
转身的同时,雷振武清楚地看见大哥的眼底透露森森冷酷,异常冰冷。
去刑房的路上,黑色的高级房车内充斥着诡异的静谧。不言不语,没有任何声响,沉默在三人间流转。随着房车越来越接近刑房,车内原本就剑拔弩张的狂暴气息越发紧张,肆意窜动起来。
“哼哼!”
车停下的时候,雷振武忽然发出一声冷哼。